指尖触到裂缝的瞬间,血滴落。
黑雾翻涌,顺着伤口爬上来,像有生命般缠住整条手臂。龙纹剧烈震颤,皮下仿佛有东西在搏动,与裂缝深处的心跳完全同步。
叶无痕没缩手。
他能感觉到——那不是幻觉,不是记忆回响。那是一颗心脏,在岩层之下,在封印之中,跳得缓慢而沉重。每一次搏动,都牵动他全身血脉,仿佛那里才是真正的源头。
他咬牙,将本源之力逆灌入胸腔,在空荡的胸口制造出虚假的律动。识海翻腾,无数画面闪现:剜心、封印、罗盘裂开,他的心脏被取出,嵌入青铜核心……那些不是预知,是被抹去的真实。
右臂龙纹蔓延至肩胛,他割开手腕,一滴精血坠入裂缝。
黑雾骤然收缩。
石台震动,断枪嗡鸣。罗盘在怀中发烫,表面裂痕渗出暗红光晕,与裂缝内的跳动频率彻底重合。
他明白了。
他的心脏,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在体内。
它被封在罗盘里,作为镇压魔龙之力的祭品,作为血脉闭环的钥匙。而他这具身体,不过是个容器,承载着被剥离的心脏所遗留的本能与执念。
“所以……我不是活着。”
他低声说,声音在灰雾中散得极快。
话音未落,怀中傀儡兔突然抽搐。
它翻滚落地,金光自关节缝隙溢出,残缺的铜镜再次浮现。镜面布满裂痕,却缓缓映出一片祭坛——
月光如刀,洒在两名婴儿身上。
一男一女,赤裸并排。男婴皮肤泛黑,血管如蛛网游走;女婴白皙如玉,左肩莲花胎记微微发烫。初代家主立于中央,手持轮回镜碎片与魔龙精血,口中低语:“善恶分离,双生为体。一承轮回,一承吞噬。命定相克,亦命定相依。”
画面一转。
男婴被投入废脉,寒风卷雪;女婴送入炼器峰,铁链锁身。两个灵魂,同一本源,却被生生撕开。
镜面裂痕扩大,金光剧烈闪烁。
叶无痕伸手去扶,却被一股力量弹开。轮回镜排斥他,排斥吞噬本源的气息。就在他后退的刹那,时间忽然倒流。
三秒。
他发现自己又站在裂缝前,指尖即将触碰黑雾。同样的血滴落,同样的黑雾缠绕,同样的心跳传来。重复,精准到毫厘。
他瞳孔一缩。
因果反噬——轮回镜在拒绝他。
他立刻转身,看向萧红绫。她仍昏迷,披风化作的九霄镇魂链死死绞住二十八柄玄冰长枪,银光微弱,却未断。他冲上前,扯下一段锁链,握在掌心。
星辰之力入体,短暂中和了吞噬属性的波动。
他再走向轮回镜,以锁链为引,将自身精血与镜面碎屑混合,抹在裂痕边缘。
金光骤亮。
镜面恢复一角,清晰映出新的画面——
苏璃月跪在祭坛中央,左肩莲花胎记渗血,发丝凌乱。她抬头望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活不过月圆之夜。”
画面戛然而止。
镜面再度崩裂,金光熄灭,傀儡兔跌落,不动了。
叶无痕站在原地,手还悬在半空。
他知道那不是预言,是既定事实。她的命格被轮回之力反噬,每动一次因果,就折损一分寿元。而他——吞噬万物,却也在被万物吞噬。本源之瞳越强,神志就越接近崩塌。终有一日,他会彻底失控,沦为只知吞噬的魔头。
双生诅咒。
一死,一疯。
命定相克,亦命定相依。
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镜屑,忽然抬手,将碎片按入自己眉心。
剧痛炸开。
本源之瞳九重漩涡疯狂旋转,试图排斥外来之力。但他强行稳住,以本源之力包裹镜屑,缓缓吞噬。
就在最后一片碎屑融入识海的刹那——
时间,停了。
灰雾凝固,断枪静止,连萧红绫披风上流转的星光也定在半空。整个空间陷入绝对静止,唯有他的意识仍在运转。
一秒。
他看见了。
初代家主站在祭坛尽头,自毁修为,将轮回镜打入女婴体内。他跪地咳血,却笑得释然:“双生分离,命定相克。一死,一疯,方得一线生机。”
然后是封印仪式。
他的心脏被取出,放入罗盘,嵌入魔龙胸口。血脉闭环完成,魔龙沉睡,叶家历代家主以血为祭,层层加固封印。
画面结束。
时间恢复流动。
叶无痕单膝跪地,鼻血顺着嘴角流下。时停只持续了一瞬,但识海已如遭雷击。他喘着气,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靠痛觉维持清醒。
就在这时,空中响起声音。
“你们注定成为我复活的祭品。”
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出现在识海深处。叶南天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话音落,四条黑链从虚空中刺出,缠上他四肢,猛地收紧。那是由法则凝成的锁,每一寸都刻着叶家族纹,压制他的血脉,封锁本源之力的流转。
他没挣扎。
他知道这是精神干扰,是叶南天留在血脉中的烙印在作祟。真正的叶南天不在这里,但他留下的意志,足以在关键时刻动摇人心。
叶无痕闭眼。
本源之瞳再度开启,猩红暗芒在瞳底炸开。他调动刚获得的时停能力,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
时间凝滞。
黑链停滞在半空,距离他脖颈只剩半寸。
他睁眼,在这一瞬的静止中,将瞳力锁定轮回镜最后一道裂痕,强行吞噬。
能量入体。
识海轰然炸开——
初代家主最后的画面浮现:他将青铜罗盘埋入废脉,低语:“唯有血祭重启,方能打破双生诅咒。但代价是……容器自毁。”
画面消失。
时间恢复。
黑链猛然收紧,却在即将勒入皮肉的刹那,被一股无形力量震碎。
叶无痕站直身体,擦去嘴角血迹。
他不再看轮回镜,也不再看石台。他转身走向萧红绫,将她重新背起。披风化链仍悬于半空,压制枪阵,银光微弱,却未断。
他抬头,望向灰雾深处。
那里有光,暗红如血。
他知道那是什么。
终焉断枪,封印着魔龙最后的意识。而他的心脏,就在罗盘中,与之共存。
他迈步。
每一步落下,右臂龙纹就延伸一寸。暗金纹路爬过锁骨,覆上胸膛,逼近心脏位置。痛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在体内苏醒。
他没停。
他知道,要破解双生诅咒,就必须走完这条路——
找到魔龙残躯,取回自己的心脏。
哪怕代价是,彻底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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