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手掌还悬在胸前，指尖离心口只差一寸。那道“熵”字烙印还在跳，像是有东西在他血里爬。他没动，不是不敢，是怕一动，那股顺着经脉往上冲的寒气就会钻进脑子。
他闭了下眼，识海里的九重漩涡转得慢了些。吞噬本源被他强行压回深处，像关上了一扇门。再睁眼时，瞳孔已经变了，不再是普通的黑，而是层层叠叠的暗红纹路，像裂开的岩浆地表。
“你说净化它，要用炎髓之心？”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不少。
朱雀残魂浮在赤红晶石里，翅膀只剩半边，火焰微弱：“唯一的办法。没有它，你体内的吞噬本源和天魔气息会越斗越狠，最后把你撕开。”
“然后呢？拿到之后怎么用？”
“仪式需要三步。”朱雀的声音低下去，“第一，以你的心头血引火种入脉；第二，用焚天领域的火反烧血脉，把‘熵’的气息逼到体表；第三，由炎髓之心吸收污染，完成剥离。”
叶无痕低头看掌心。那烙印又缩了一圈，但皮肤底下还是凉的，像埋了块冰。
“听起来不难。”他说，“难的是怎么拿到它。”
“火山最底层。”朱雀说，“穿过岩浆湖，沉到地心裂缝。那里有三重封印，每一重都连着当年死掉的神脉强者的执念。他们不会认你，也不会听解释。”
叶无痕冷笑一声：“那就打过去。”
话刚落，空气突然变了。
不是热浪翻滚那种变，是……断了一下。就像走路时踩空台阶，脚底猛地一空。
他立刻转身，左手抬起，吞噬本源瞬间涌到身前。瞳孔中的漩涡开始加速旋转。
就在他前方，空间像水面一样晃了晃，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踏出。
黑袍，兜帽遮脸，手里捏着一块玉符。符上刻着扭曲的纹路，正泛着灰光。
叶无痕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纹，跟之前那些黑衣人首领用的一模一样。而且，他体内那道烙印，正在对着这个人发烫。
“你们以为能轻易拿到炎髓之心？”黑袍使者开口，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石头。
叶无痕没答。他只是盯着那块玉符，脑子里闪过几段零碎的记忆——那是他之前吞噬某个黑衣人时看到的画面：一座黑色高塔，塔顶挂着一口裂钟，钟声响起时，所有人跪下，包括他自己。
“你是冲我来的。”叶无痕说。
“我是来阻止你的。”黑袍使者抬起手，玉符往前一送，“你越强，越接近觉醒，就越危险。你不该碰朱雀火种，更不该知道净化的事。”
叶无痕嗤笑：“所以你们怕了？怕我真的把这玩意儿清干净？”
“不是怕。”黑袍使者嘴角扬起一点，“是计划不能乱。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其实你每一步，都在走我们画的线。”
叶无痕眼神冷了下来。
他知道这种话不能信，但也知道，有些事确实太巧了。重生的时间，觉醒的地点，甚至遇到朱雀残魂的方式……全都卡在一个点上。
但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如果不动手，等下去的就是被控制、被利用、变成通道。
像上次一样。
“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拖时间？”叶无痕慢慢抬手，掌心对准对方，“还是说，你根本不敢直接动手？”
黑袍使者没动，只是手指轻轻一掐。
玉符炸开！
不是爆炸，是光。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符中爆出来，瞬间笼罩整个岩浆湖。空间开始扭曲，地面裂开细缝，岩浆悬浮在半空，像被什么东西托住。
叶无痕反应极快，吞噬本源从识海喷出，在身前撑起一层赤红护罩。朱雀残魂被裹在里面，火光一闪，稳住了身形。
可护罩刚成，四周的压力就来了。
不是重量，也不是风，是一种“错位”的感觉。左边的地在往右移，头顶的岩层往下压，脚下的石台却在后退。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拧坏的齿轮箱，到处都在互相摩擦。
他咬牙，双脚钉在地上，吞噬本源不断往外输。护罩表面泛起波纹，裂了几道细纹。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左臂上的噬魂链突然震了一下。
寒气顺着经脉往上爬，自动缠上他的肩膀。紧接着，护罩外层凝出一层薄冰，竟把空间撕扯的力量挡了一下。
叶无痕愣了半秒。
这链子平时只是用来压制高温，什么时候还能防空间扭曲了？
但他没时间细想。眼前那黑袍使者正站在扭曲的光影里，玉符已经碎了，但他脸上没什么焦急，反而像在等什么。
“你撑不了多久。”那人说，“十个呼吸，你体内的两股力量就会失衡。吞噬本源会吞掉焚天火种，或者反过来。到时候，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会炸开。”
叶无痕没说话。
他左手缓缓放下，掌心朝外，露出那道还在跳动的“熵”字烙印。皮肤下的黑纹游走着，像是回应着什么。
他故意让对方看清。
同时，右手悄悄往后移了一寸，指尖触到腰间的青铜罗盘。
“你说我不该觉醒？”他低声问，“那你告诉我，是谁把我弄回来的？是谁让我重活一次？是你，还是那口钟？”
黑袍使者沉默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叶无痕传音给朱雀残魂：“炎髓之心到底在哪？”
“湖底正中央。”朱雀回音极快，“有个暗流漩涡，下面通向地心洞穴。入口被神脉封印锁着，只有纯净火种才能打开。”
叶无痕记下了。
他眼睛盯着黑袍使者，嘴上却说：“你们费这么大劲拦我，说明这法子真有用。既然这样……”
他忽然笑了：“那我就非试不可。”
话音未落，他左手猛然按向胸口！
不是为了发动吞噬，而是假装失控。
那一瞬间，掌心烙印剧烈跳动，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颤了一下。护罩也跟着晃动，裂纹扩大。
黑袍使者眼神一紧，往前半步：“你疯了？现在引动本源，你会——”
“我知道会怎样。”叶无痕抬头，嘴角带血，“但我更知道，你们不敢让我死在这里。”
他说完，右手猛地一转，青铜罗盘咔的一声弹开。
一圈淡金色的波纹扩散出去，短暂干扰了空间扭曲的节奏。
就是这一刻。
他看准湖底那个位置，记住了漩涡的方向。
只要撑到下一波攻击间隙，他就能跳进去。
前提是，这护罩别先碎了。
他抬头看向黑袍使者，发现对方正盯着他掌心的烙印，眼神有点异样。
“你……”那人忽然开口，“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叶无痕皱眉：“什么意思？”
“你不是普通的容器。”黑袍使者低声说，“你是第一个，能在钟声中醒来的人。其他人要么疯，要么死。可你……你听见了，还走了出来。”
叶无痕心跳快了一拍。
他想起重生那天，黑暗里确实有一道声音，不是幻觉，是钟声。
“所以呢？”他冷冷问，“这就能证明我不是棋子？”
“不。”黑袍使者摇头，“这只能证明……你比我们想象的更像‘它’。”
叶无痕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忽然抬手，一掌拍向虚空。
空间彻底崩了。
地面塌陷，岩浆倒卷，护罩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冰层炸开，赤红屏障摇摇欲坠。
叶无痕双臂张开，死死撑住吞噬本源的输出。他知道，下一击，可能就是决胜负的时候。
而他，必须活着穿过那道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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