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在熟悉的雪松气息中醒来。
晨曦透过暗红色窗帘的缝隙,在寝宫的地毯上投下暖金色的光带。他发现自己正蜷缩在瑟尔特的大床上,脸颊贴着丝绒枕面,上面还残留着领主的冷香。而瑟尔特本人就坐在床边翻阅文件,银发如月光般垂落,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
一切都显得宁静而温馨——直到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艾尔猛地僵住。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他像只雏鸟般揪着瑟尔特的披风下摆;他傻乎乎地送上一束野花;他在浴室里因为刷背的刺痛小声抱怨;他甚至……甚至问瑟尔特为什么没有给他找个母亲?!
醒了?瑟尔特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慵懒,睡得如何,我的乖儿子?
最后那个称呼像银针扎进艾尔的神经。他瞬间弹坐起来,血液冲上脸颊,又迅速褪成惨白。蓝眼睛因震惊而睁大,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您——声音卡在喉咙里,嘶哑得不成样子,我——
瑟尔特终于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流转着玩味的光泽:怎么?不认识父亲了?
艾尔猛地掀开被子想逃,却被银链轻轻一拽跌回床上。他绝望地发现链子另一端正缠在瑟尔特腕间,如同某种羞耻的脐带,将他与这场社会性死亡紧密相连。
放开我……他把脸埋进掌心,耳尖红得滴血,求您了……
瑟尔特低笑一声,指尖勾着银链将人拉近:现在知道羞耻了?昨天不是还要抱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像只撒娇的猫科动物般蹭瑟尔特的手心;他因为噩梦钻进修罗的被子;他甚至因为一点小伤就伸手喊疼……
杀了我吧。艾尔从指缝间挤出呻吟,现在就杀了我……
那怎么行。瑟尔特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后颈,激起一阵战栗,我可爱的儿子好不容易失忆一次,怎么能轻易忘记?
艾尔猛地抬头,蓝眼睛里满是崩溃:您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什么?瑟尔特挑眉,告诉你是个三百岁还尿床的蠢货?
我没有尿床!
哦?那昨晚谁抱着我的腰说Sire别走我怕黑
艾尔彻底石化。这段记忆太过清晰——他确实像个三岁孩童般死死扒着瑟尔特,甚至因为对方试图起身而咬了一口领主的衣袖。
银链突然收紧,将他拽到瑟尔特面前。领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对视:现在,说说看——
琥珀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灵魂。
——这两天玩得开心吗?我的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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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被拎到训练场时还在试图挣扎。但瑟尔特一句话就让他僵在原地:
再动,我就把你这几天的精彩表现用记忆水晶录下来,每晚在宴会厅循环播放。
艾尔立刻乖得像尊雕像。
训练场中央不知何时多了张黑曜石长桌,上面摆满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物品——从基础的羽毛笔到高等魔法器具,每样都闪着不祥的光泽。
选一个。瑟尔特慵懒地靠在主位上,自己挑个喜欢的惩罚方式。
艾尔的视线扫过那些器具,喉咙发干:我可以解释……那是女巫的咒语……
瑟尔特拿起一把银质戒尺,所以扑进我怀里撒娇的是女巫?哭着要听睡前故事的也是女巫?
戒尺不轻不重地敲在掌心,带来刺痛的麻痒。艾尔咬住下唇,耳尖红得快要燃烧:那是……意外……
意外?瑟尔特突然将他按在桌上,冰凉的桌面激得艾尔一颤,那这个也是意外?
领主的指尖划过他的脊背,在某处旧伤上停留——那是初拥时留下的咬痕,平时被衣物遮掩,此刻却暴露在晨光中。
记得你怎么评价这里的吗?瑟尔特俯身,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保护Sire时留下的勋章
艾尔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确实说过这种蠢话,甚至骄傲地展示给莱恩看——虽然北境少主当时表情古怪得像生吞了只癞蛤蟆。
看来需要重新教育。瑟尔特的声音冷了下来,第一课——
银链骤然收紧,将艾尔拽得跪倒在地。
你是什么?
艾尔抿紧嘴唇,拒绝回答。
戒尺重重抽在大腿外侧,留下鲜明的红痕。瑟尔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答。
……您的武器。艾尔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戒尺又一下抽在相同位置,再想。
疼痛让思维更加清晰。艾尔仰头望着领主,蓝眼睛里泛起生理性泪水:您的……所有物。
还是错。瑟尔特用戒尺抬起他的下巴,你是我的耻辱,艾尔·夜刃。三百年的驯化抵不过一个劣质咒语,简直可笑。
这话比任何物理惩罚都更伤人。艾尔猛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惩罚持续到正午。当艾尔终于被允许起身时,皮肤上已经布满了浅红色的痕迹——不严重,但足够羞耻。尤其是大腿内侧那道,仿佛在时刻提醒他这两天的愚蠢行径。
现在,瑟尔特扔给他一把训练剑,让我看看你还记得多少。
艾尔握紧剑柄,肌肉记忆瞬间苏醒。前天的生涩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准与凌厉。剑锋划破空气时发出的嗡鸣,甚至比失忆前更加纯粹。
很好。瑟尔特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至少没把本事忘光。
对练持续到日落。当艾尔终于用出新掌握的血晶剑术时,瑟尔特突然喊停。
过来。
艾尔乖顺地跪到领主脚边,任由对方检查他掌心的伤口——那是练习时被剑柄磨破的,混血种的恢复速度似乎变慢了些。
瑟尔特突然低头舔过那道伤口。与之前的治疗不同,这次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犬齿故意碾过嫩肉,疼得艾尔轻抽一口气。
这是为你的愚蠢。领主的声音冰冷,下次再中这种低级咒语,我就让你真的变回三岁。
艾尔不敢回应,只是将额头抵着瑟尔特的膝盖。这个熟悉的臣服姿势终于让气氛缓和些许。银链不再发烫,而是传递着某种奇异的共鸣。
Sire。他轻声唤道,这个称呼终于恢复了应有的重量,我让您失望了。
瑟尔特的手指插入他的黑发,力道不轻不重: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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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艾尔几乎把头埋进盘子里。每当侍从经过,他都觉得对方在偷笑——虽然理智知道没人敢议论领主的事,但羞耻感已经刻进骨髓。
瑟尔特倒是心情颇佳,甚至多喝了一杯血酿。
抬头。领主突然命令,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艾尔勉强抬起头,脸颊依然泛红。他发现瑟尔特正在把玩那束已经干枯的野花——他失忆时摘来的那束。
这个……该扔了。他小声建议。
为什么?瑟尔特将一朵干花别在艾尔领口,挺配你的蠢样。
艾尔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奇怪的是,当瑟尔特继续批阅文件时,并没有摘下那朵花。干枯的花瓣贴着心跳,像某个荒谬的勋章。
夜深时,艾尔跪在床边为瑟尔特梳理长发。这个熟悉的仪式让他渐渐平静下来,手指穿梭在冰凉的银丝间,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Sire。他突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瑟尔特合上最后一份文件,你永远是我的武器,我的耻辱,我的……
他转身捏住艾尔的下巴,琥珀色的瞳孔在烛光深不见底:
……偶尔犯傻的眷属。
这个称呼让艾尔怔住。不是,不是,而是某种更私密、更复杂的定义。
银链轻轻晃动,不再是束缚的象征,而成了连接的纽带。艾尔将脸颊贴上瑟尔特的掌心,第一次主动承认:
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Sire。
你当然不会。瑟尔特低笑,因为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月光透过彩窗,将相叠的身影投在墙上。羞耻会褪去,记忆会模糊,但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就像银链重塑后留下的细微痕迹,唯有最亲密的距离才能察觉。
艾尔轻轻抚摸颈间的银链,突然发现内侧多了一道新的符文——不是惩罚性的,而是某种保护咒文。
女巫的咒语虽然低级,但提醒了我。瑟尔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给你的链子升级了。
艾尔沉默片刻,突然极轻地笑了:谢谢您。
这次没有羞耻,没有恐惧,只有某种奇特的平静。他依然是瑟尔特·夜影的武器,他的耻辱,他偶尔犯傻的眷属。
但或许,还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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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你终于疯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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