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哨塔的火把在夜风中明灭不定,将瑟尔特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石墙上,拉长成一道扭曲的剑影。艾尔站在哨塔二层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棂的木屑。他本不该在这里——这次边境巡视只是例行公事,瑟尔特甚至没要求他佩剑。
但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偷偷跟来了。
塔下的空地上,七名血族叛军呈扇形包围着瑟尔特。他们穿着东部赤棘家的猩红铠甲,手持淬毒的长矛,矛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为首的高大男性咧开嘴,露出镶嵌银尖的獠牙:夜影领主亲自来送死?真是——
话音戛然而止。
瑟尔特的身影突然模糊了一瞬。
艾尔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仿佛月光突然扭曲了一帧,下一秒,领主的银发已经掠过说话者的身侧。没有拔剑的声响,没有刀刃破风的尖啸,只有一道极细的血线在叛军首领的咽喉处缓缓浮现。
男人的表情凝固在讥讽与惊愕之间。他的头颅慢慢倾斜,最终从肩膀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的一声。
剩下的六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瑟尔特终于拔剑了。
那是一柄毫无装饰的直刃长剑,剑身窄而薄,像一泓被冻结的月光。当他真正开始杀戮时,艾尔才明白为什么这柄剑不需要纹饰——因为没有任何雕刻能比它的轨迹更美。
第二名叛军挺矛刺来,瑟尔特侧身让过矛尖,剑锋顺着长矛的杆子滑上去,像情人的手指抚过琴弦。持矛者的五指齐根而断,在血花喷溅的瞬间,剑尖已经点在他的眉心。
一点红梅在额间绽放。
第三、第四人同时攻来,长矛一上一下封死所有退路。瑟尔特突然向后仰倒,腰肢弯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剑锋却逆势上扬,从第四人的下巴刺入,颅顶穿出。借着拔剑的力道,他旋身斩断第三人的膝盖,在那人跪倒的瞬间,剑刃横切过脖颈——头颅飞起的弧线与银发飘扬的轨迹完美重合,宛如某种残酷的舞蹈编排。
艾尔的呼吸停滞了。
他见过瑟尔特练剑——在晨露未干的训练场,一招一式都优雅如诗;也见过领主惩戒叛徒——在烛火摇曳的地牢,每一鞭都精准计算过痛苦。但此刻的瑟尔特完全不同。
这是纯粹的、赤裸的杀戮艺术,每一寸肌肉的收缩,每一次重心的转移,甚至每一根银发的飘动,都是为了更高效地收割生命。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的力气,就像一首由死亡谱写的完美乐章。
第五名叛军终于崩溃了。他丢下长矛转身就逃,却在迈出第三步时突然僵住——瑟尔特掷出的长剑贯穿他的后背,剑尖从前胸透出,余势不减地钉入哨塔的木柱,剑柄仍在嗡嗡震颤。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扑向艾尔所在的窗口。
瑟尔特头都没回。他伸手凌空一抓——钉在木柱上的长剑剧烈震动,突然倒飞回他手中,将途经的第六人拦腰斩断。肠脏哗啦啦洒了一地,那人竟然还没立刻死去,上半身在地上爬行,拖出一道粘稠的血痕。
第七人已经跃上窗台,染血的手指即将碰到艾尔的衣领——
银光一闪。
艾尔甚至没看见瑟尔特移动,领主就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背对着他,长剑斜指地面。窗台上的叛军缓缓裂成两半,内脏和血水瀑布般泻下哨塔外墙。
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艾尔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近乎窒息的震颤。他的膝盖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掌心全是冷汗,在木窗棂上留下潮湿的指印;但最糟糕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正以一种危险的频率跳动着,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内轰鸣。
瑟尔特甩去剑上的血珠,归剑入鞘。当他转身时,银发上沾着的血滴滑落,在月光下像一串坠落的红宝石。
看够了?
艾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视线无法控制地黏在瑟尔特身上——领主的黑色皮甲被血浸透,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握剑的右手手套已经撕裂,露出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边缘泛着猩红,像是熔化的黄金里掺了血。
瑟尔特突然逼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将艾尔困在窗台与自己胸膛之间。他摘掉破损的手套,用沾血的手指捏住艾尔的下巴:说话。
您......艾尔的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太美了。
这个词脱口而出的瞬间,艾尔就后悔了。美?用来形容一场屠杀?用来形容瑟尔特?他会被惩罚的,会被——
瑟尔特低笑出声。
这个笑声不同于平日的冷淡嘲讽,而是一种真正的、带着血腥味的愉悦。他松开艾尔的下巴,转而用拇指擦拭对方脸颊——艾尔这才意识到有血溅到了自己脸上。
抖成这样。瑟尔特评价道,拇指重重碾过艾尔的唇瓣,是害怕,还是兴奋?
艾尔无法回答。他的身体背叛了他——膝盖仍在发抖,但某种更隐秘的部位却因为领主带着血腥味的靠近而躁动不安。
瑟尔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皮甲上。温热的血液立刻浸透了艾尔的指尖,那是刚死去叛徒的血,还带着生命的余温。
记住这种感觉。领主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记住是谁在保护你。
艾尔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抓皱了染血的皮甲。他的蓝眼睛因为过度刺激而微微失焦,却仍固执地追随着瑟尔特的面容。
creator......这个称呼在杀戮后的寂静中格外清晰,我想学......那一招。
瑟尔特的瞳孔微微扩大。他当然知道艾尔指的是什么——那记看似不可能的逆势斩击,剑锋违背人体力学地自下而上刺穿颅骨的一击。
贪心。瑟尔特松开他,转身走向楼梯,回去加练三百次基础剑式。
这是同意的意思。
艾尔跟上去时,腿还是软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血迹斑斑的台阶上,一长一短,一前一后。他偷偷用指尖触碰自己脸上的血痕,然后轻轻舔掉——铁锈味在舌尖炸开,混合着某种更隐秘的甜。
瑟尔特突然回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捕食者的瞳孔:再偷看战斗,就罚你清理整座哨塔的尸体。
艾尔点头,却在心里记下了所有细节——银发划过的弧线,剑锋震颤的频率,甚至血珠从剑尖坠落的轨迹。
他知道自己今晚会做梦。
梦里会有月光,有银发,有那把收割生命的剑。
还有他跪在血泊中,颤抖着触碰剑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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