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毕,他松开了银链,但那冰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艾尔的脸上。
艾尔在他的注视下,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瑟尔特看着艾尔那双带着不安与顺从的蓝眼睛,看着他被铐住的双手,看着他在这舒适囚笼里依旧显得脆弱的身影。
他抬起手,这一次,并非探查,也非检查银链,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安抚,却又充满掌控意味的力道,轻轻落在了艾尔的头顶。
冰冷的手指穿过柔软的黑发,揉了揉,动作有些生硬。
但这简单的触碰,却让艾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的悸动。
“在这里待着。”瑟尔特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比刚才少了一丝锐利,“银链的事,我会处理。”
他的指尖在艾尔发梢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回。
站起身,他最后看了艾尔一眼,那目光深邃难测。
“乖一点。”
三个字,清晰,平静,却带着千斤重担般的压力和无形的枷锁,重重地压在了艾尔的心上。
这不仅仅是让他安分守己地待在这个物理囚笼里,更是对他整个灵魂状态的警告与要求。
说完,他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囚室。
厚重的门再次合拢,将内外隔绝。
艾尔怔怔地看着那扇门,良久,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咬得发白的下唇。
手腕上的镣铐依然冰冷,囚室依然寂静。
但这一次,那令人恐慌的虚无感,似乎因为瑟尔特那句“会处理”,而稍微被驱散了一些。
他低下头,将脸颊轻轻靠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乖一点......
他会的。
只要能把那断掉的连接修好,只要能让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什么都会做。
——————
自那日起,被囚禁的生活仿佛形成了一种新的、扭曲的常态。
而那扇每日都会准时开启的石门,则成了这常态中最核心的仪式。
艾尔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乖巧。
这种乖巧,并非源于恐惧下的战战兢兢,也非麻木不仁的逆来顺受,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近乎内化的顺从。
他不再需要瑟尔特用命令或威慑来约束,他自己就成了规则的执行者。
他会安静地待在房间中央,或坐在地毯上,或偶尔在锁链允许的范围内,移动到窗边,凝视着窗外那方永恒不变的景色。
当瑟尔特到来时,他会提前调整好姿态,微微垂首,等待着,如同一个被精心设置好程序的、等待主人检视的完美造物。
瑟尔特的出现,总是精准而规律。
有时是在清晨,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来自外界或书房政务的冰冷气息;
有时是在午后,光影透过窗户,在他银发上跳跃;
有时则是在深夜,壁灯自动亮起,将他修长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他每日前来,并非空手。
起初是一些精致的吃食。
并非血族常规的血液或血酿,而是些制作精巧、更适合混血种口味(或者说,更接近艾尔遥远人类记忆)的点心,或是一些罕见、清甜的水果。
它们被放在银质的托盘里,由瑟尔特亲手端进来,放在那张小桌上。
他没有要求艾尔立刻吃,只是放在那里,如同投喂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需要安抚的珍稀鸟儿。
接着,是一些可供阅读的卷轴或书籍。
内容五花八门,有西部领地的风物志(删减版),有古老剑术的注解(非核心秘传),甚至还有一些描绘其他种族传说、带着精美插画的游记。
这些读物显然经过筛选,确保不会包含任何可能激发“不必要”想法或力量的知识,仅仅是为了打发这被囚禁的、漫长而无聊的时间。
后来,瑟尔特甚至带来了一些可以把玩的小物件。
一枚内部封存着流动星辉的魔法水晶,一套用不知名兽骨雕刻的、造型古朴的棋具;
甚至有一次,是一只被施加了恒定静音咒文、羽毛呈现出梦幻般冰蓝色的、活生生的小鸟儿,被关在一个精致的、同样镌刻着符文的金丝笼里,一并送了进来。
这些“礼物”,无一例外,都带着瑟尔特式的印记——精致,冰冷,并且隐含着无形的界限。
点心确保营养与安抚,读物消磨时间与精神,玩物提供有限的娱乐与......观察。
瑟尔特在通过这些方式,维持着艾尔身体的稳定、精神的平静,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评估着他的状态。
而每日雷打不动的,是那句询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瑟尔特的声音总是那样平稳,听不出多少真切的关心,更像是一种必须履行的、对重要资产状态的确认流程。
他的目光会随之扫过艾尔全身,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进行扫描。
但询问之后,必定会伴随着亲自的检查。
他会让艾尔抬起被铐住的手腕,仔细查看镣铐内侧的皮肤是否有磨损或不适。
他会再次用那股温和的探查性能量,游走艾尔的四肢百骸,确认力量循环有无滞涩,灵魂层面是否因银链失效而留下任何隐患。
最后,他的指尖总会再次落在那截已然无用的银链上,反复感知,试图捕捉任何可能恢复的迹象,或者仅仅是......习惯性地确认它的存在(尽管已失去功能)。
这个过程,沉默而细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严谨。
瑟尔特似乎极度不信任单纯的询问,他只相信亲自验证的结果。
这种重复的检查,像是一种仪式,不断重申着他的所有权和掌控力,也暴露了他内心深处对“失控”那一瞬间的深刻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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