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刚从雷峰塔的飞檐下走出,指尖还残留着触摸古塔砖壁的粗糙质感,李敏便拽着她往街角的花店快步走去,肩上的望远镜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去于谦墓,总不能空着手。”
花店的木门吱呀作响,老板正整理着刚运来的花束,玻璃柜台里的白菊沾着晨露,素雅又庄重。“包两束,不用装饰,素净些就好。”宋安宁指尖划过花瓣,水珠滚落掌心,凉意沁人。
老板手脚麻利地用素色棉纸裹好花束,系上简单的麻绳。
两人捧着花束穿行在巷陌间,青砖路面被晨露浸得发潮,青苔沿着砖缝蔓延,踩上去微微发滑。
宋安宁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忍不住开口:“你说,于少保当年守北京,若有咱们手里这望远镜,是不是能更早看清瓦剌军的动向?”
李敏脚步一顿,转头时眼底映着路边的乌桕树,语气沉静:“他要的从不是器物之利,是守住国门、护得百姓的底气。”
说话间,前方已现出一片苍翠,墓园的石牌坊在晨光中静静矗立,“大明少保兵部尚书赠太傅谥忠肃于公之墓”的碑铭,刻得遒劲有力,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
两人将白菊轻轻放在墓前,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宋安宁俯身整理花束,想了想把背里的望远镜也给放了上去。
李敏看见她的动作笑道:“你这望远镜真能送到于谦手里,他还得谢谢你呢。”
宋安宁接话,只是说:“走吧!还吃个午饭,等下去岳飞墓。”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朱祁钰正与于谦商议边防粮饷事宜,忽见于谦眼前凭空亮起一道微光,两束沾着晨露的白菊与一具通体黝黑的奇特器物骤然落下,稳稳砸在于谦掌心。
“这是……”于谦指尖一沉,凉意从花瓣与金属筒身同时传来。
他垂眸打量,正是刚刚宋安宁两人去他墓地祭拜时带给他的东西,他唇角不自觉勾起,想不到这东西竟能出现在他手里,抬眼时正对上朱祁钰惊异地挑眉。
他示意于谦将那“望远镜”递来,对着窗外宫阙一试,数十丈外的角楼飞檐竟清晰如近前,瓦当上的兽纹都历历在目,不由低呼:“神物!竟能看的如此之远。”他又把望远镜递给于谦让他也看看。
于谦接过望远镜,指尖抚过冰凉的筒身,依着朱祁钰的样子凑近眼前。
镜片里,御花园的柳树梢近在咫尺,连柳叶上的晨露都晶莹可见,远处城墙根下巡逻的卫兵甲胄纹路清晰可辨,比探马回报的细节还要真切。
“确是神物。”他放下望远镜,唇角笑意未减,目光落在那两束白菊上,花瓣上的露珠仍未干涸,素净的模样恰如后世姑娘祭拜时的虔诚,“这是杭州墓前的赠物,竟真能跨越时空送到此处。”
朱祁钰闻言愈发惊奇,指尖摩挲着御案上的白菊,忽然想起天幕与小光屏曾示的预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于卿,”他声音压低了几分,眼底藏着难掩的忧色,“依后世所示,皇兄日后必复辟,徐有贞、石亨那伙人会助他夺位,你我……”
朱祁钰的声音顿住,眼底忧色更浓。他没有明说结局,却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隐晦的试探,“于卿,你想,若这颗埋在南宫的‘隐患’,能提前‘消失’,往后是不是就无此祸端了?”
他话说得含糊,眼神却紧紧盯着于谦,那点“除去朱祁镇”的心思,藏在字里行间,暗戳戳地递了过去。
毕竟在他看来,于谦若死、皇位被夺,自己这个曾经的皇帝,下场只会比于谦更凄惨,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于谦何等通透,瞬间便读懂了朱祁钰的言外之意。
他指尖一顿,原本带着笑意的神色渐渐敛去,拿起案上的望远镜,轻轻搁在白菊旁,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陛下,万万不可。”
“如今天幕所示早已传遍朝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市井百姓,谁不知太上皇日后会复辟?”他抬眸看向朱祁钰,目光清正,“若此刻南宫有任何闪失,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天下人第一个便会疑心陛下。届时流言四起,人心浮动,本就刚安稳不久的大明江山,又要陷入动荡。”
朱祁钰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反驳——他心里清楚,于谦说的是实情,只是对未来的恐惧,让他忍不住想走这条险路。
“眼下最该处置的,是曹吉祥、石亨、徐有贞三人。”于谦继续说道,语气平缓却条理清晰,“这三人本就劣迹斑斑:石亨居功自傲,私纳降将、克扣军饷,京营之中早已怨声载道;曹吉祥身为司礼监太监,勾结外臣,东厂缇骑横行不法,多有冤案;徐有贞心胸狭隘,当年力主南迁,误国之心昭然,如今仍在暗中煽风点火。他们三人手握实权,互为犄角,正是日后复辟的根基,先拿他们开刀,名正言顺,也能断了太上皇的左膀右臂。”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太上皇能顺利复辟,绝非仅凭这三人之力。后宫之中,恐怕也出了力的,当年土木堡之败后,亦是她力主立太上皇之子为太子,日后复辟,定然少不了她在后宫筹谋。陛下还需收紧后宫权力,约束外戚,不让后宫干政,断了这另一股隐患。”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朱祁钰垂眸看着案上的白菊,花瓣上的露珠不知何时已悄然干涸,就像他刚刚那点不切实际的念头,被于谦的话浇灭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挣扎渐渐褪去,只剩下几分沉凝:“于卿所言极是,是朕一时糊涂了。”
他抬眼看向于谦,语气郑重:“那便依你之计,先查曹吉祥、石亨、徐有贞三人的不法之事,暗中布局,待时机成熟,一网打尽。后宫那边,朕也会留意,绝不让她再插手前朝之事。”
于谦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在那两束白菊上,唇角又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小光屏上,宋安宁与李敏已吃完午饭,正沿着街边的树荫往岳飞墓走去,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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