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常续观皮笑肉不笑地乐了一声,“不过是得了个圣旨,她就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么,我看你倒是没那么满意她。”
“满不满意,她都会是我的妻子。”遇翡还想说些什么时,鼻尖萦绕的酒香叫她愈发烦躁。
都说姑苏有三宝,大叶茶,桂花酿,双面丝,常续观的确是挺会买,那浓郁酒香一闻就是姑苏城内的百年老店产的,也只有那家店让遇翡记忆深刻。
上一世,李府一家都爱桂花酿,老丈人更是桂花酿的忠实信徒,每到桂花酿出窖的时间,总要遣人去买上一些。
满意不满意……遇翡心想,这都不重要,她再度开口,像是某种笃定。
“她也只能是我的妻子。”
这一次,没有什么亡夫,也没有赘婿,更没有嫠妇,只有允王与允王妃。
常续观似是猜到遇翡会说什么话,淡笑过后,干脆身子一仰,直直躺在了台阶上,也不介意台阶冰冷硌肉。
星月皎洁,夜色透着莫名的寂静,好久才听她轻叹一句:“你倒是半点不像姬云深。”
“有时候我看不懂师傅,”遇翡跟着常续观一并躺下,“师傅似乎与母后关系匪浅,可您从不唤她表字。”
照理,男子及冠得表字,女子呢,即便是贵女们,也少有人会有表字,至少在遇翡知道的那一圈贵女里,就没一个人取表字的,而她的母后……
是年轻时以男子身份上了战场,自然而然也得了表字,千嶂。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同云深之名遥相呼应,喻志存高远,甘守寂寞。
得了表字之后,友人之间便只会以表字互称呼,同辈之间直呼其名,颇有敌对轻视之意。
故而遇翡每每从常续观口中听见一句连名带姓的“姬云深”吧,就很想知道母后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师傅了。
“她欠我的。”常续观哑了声音,冰冷眼底却好似浮起几许怅惘,“我亦……对不住她。”
遇翡:……
“可我在母后跟前提起您时,她似乎对您并无亏欠之意,也没有觉得您对不住她。”
不止如此,每每提起师傅,母后总是乐呵呵地打听这个打听那个,一会儿说常延昭潇洒,一会儿又骂她没良心,仿佛她们几个之间传的那些信件还不够说似的。
骂的那些话呢……遇翡细细回忆了当时场景,怎么品都没品出母后对师傅的嫌弃。
不过这么一想,师傅一口一个姬云深喊的时候,语气和李明贞挺像。
这一世的她还未到取表字的时候,李明贞时不时就遇翡遇翡个没完。
“她蠢,”一声冷笑,将遇翡从沉思状态拉回现实,但见师傅咬牙切齿,恨不能下一秒就冲到母后跟前咬下她一块肉似的,“八百年没遇见过这么蠢笨的人。”
遇翡:……
“十八年前,我曾入宫找过她。”或许是话题里提到了姬云深,又或许是多饮了一些酒,今夜的常续观像是难得有了一些分享欲,“问她要不要随我走,她想上战场,我们便去北地,在北地隐姓埋名。”
“她父兄皆是北地将领,姬家在北地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亦会帮我们隐瞒,她却说她要留在遇瀚身边盯着他。”
常续观再度灌下一大口酒,因动作粗犷,酒液顺着唇角漏出不少,她用手随意抹了抹,大笑了几声。
“ 有什么好盯的呢,遇瀚做梦都想当皇帝,他会竭尽全力坐稳这个位置,想对姬家动刀,总要朝中有能替代姬家的人。”
没有拿得出手的年轻将领,镇北之军后继无人,遇瀚拿什么来对姬家下手。
而她有久鸣堂,久鸣堂自然会有法子,让遇瀚有生之年都得不到他想要的年轻将领。
遇翡直觉师傅这话真假掺半,亦或只是当年事的其中一角,然而她对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解不多,一时分辨不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然而时间一出,遇翡额间陡然便沁出了冷汗,脊骨阵阵发寒,是了,时间。
如今是承明十九年,而她是承明二年出生,先太子……
她怎么可能会是先太子遗孤?
若时间只差了一年,她尚且能推一推,可这差了三年时间,她总不能是个让生母硬生生怀了三年的怪胎吧……
是谢阳赫为了置她于死地,栽赃给她么?
可遇翡却更倾向于谢阳赫说的是真的,当时和母后提起时,母后也只是恍然,完全没想到时间问题。
时间,如何改变?
“父皇……”遇翡斟酌着,想从师傅这了解一些往事。
然而她才以“父皇”二字开了个头,常续观竟怒不可遏,当即起身揪住她的领口:“他养你了?”
遇翡摇头。
“那他怎么配你一声父皇?”常续观面沉如水,死死拽着遇翡衣领,像是要将她勒死当场。
“还是说,如你这样的人,天生就对你的父亲有孺慕之情?即便你的父亲对你没有舐犊之恩,甚至十年如一日对你不闻不问,连对你招招手都没有,你还愿和一条狗似的,对他摇尾乞怜?”
遇翡皱了下眉头,圈住常续观的手腕,五指用力,为自己缓了一部分来自常续观的压迫,“师傅,您的手未免伸得长了些。”
“孤是皇子,他是帝父,不称父皇,又该称什么呢?”
遇翡从不介意说点漂亮话,君子本该表里如一,心口一致,然而——
她不是君子,也不想做个松竹一般清正端方的君子。
“或许是久鸣堂给了您太多底气,若是如此,您又将久鸣堂置于何地?难不成口口声声对帝父喊打喊杀,才是您想看见的么?久鸣堂会为您的口无遮拦而倾尽全力救您水火,那么,可会救我?”
遇翡一连抛出数句反问,语气看似柔和温吞,实则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而她心中清楚至极,久鸣堂不会救她。
“你又知道什么!”常续观赤红着一双眼,胸中荡起无数恨意,“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配在这里质问我!”
“那么我再问一句,”常续观不松手,遇翡反倒是先撤了束缚,然而下一刻,那柄匕首又被摸了出来,抵在常续观的胸口。
只要她轻轻一推,这柄削铁如泥的利刃就会刺入常续观心口。
在常续观冷凝如冰的眼神中,遇翡却绽出一抹淡然浅笑,“师傅并不喜欢我,甚至恨我怨我,又为何要收我为徒,教我武功,护我身份不被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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