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居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掌天瓶的残片上,竟被那半透明的玉质吸得一干二净。他盯着残片上若隐若现的纹路——这是今早从张铁曲魂的头骨里挖出来的,纹路走势竟与韩立腰间铜铃的刻痕隐隐相合。
“余子童,你说这残片能不能拼出完整的掌天瓶?”他对着空气低语,识海里立刻传来尖笑:“拼出来又如何?没有绿液催动,不过是块废玉!倒是你,血箭咒快压不住了,再不想办法夺舍韩立,下个月就得烂成脓水!”
墨居仁猛地将残片攥紧,玉片边缘割破掌心,血腥味混着淡淡的药香飘进鼻腔——是韩立熬的凝神汤。他转头,正看见韩立端着药碗站在门口,铜铃在腰间轻轻晃荡,铃舌撞出细碎的响。
“墨大夫,该换药了。”韩立的声音隔着药雾传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今天的药里加了血龙草,能暂时压住咒毒。”
墨居仁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符纸,上面画着镇魂阵的纹路——这小子果然在防着他夺舍。“韩小兄弟倒是有心,”他接过药碗,指尖故意擦过对方的手腕,触到片冰凉的鳞片,“你这护腕哪买的?看着倒像黄枫谷的法器。”
韩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铜铃“叮”地响了声:“家传的。墨大夫要是喜欢,下次下山帮你带个同款?”
“不必了。”墨居仁呷了口药,苦涩里藏着丝甜——是血龙草特有的回甘。他突然笑了,“说起来,昨晚黄枫谷的人来闹事,多亏了你那铜铃,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架了。”
韩立的指尖在铃身上摩挲着,铃身的裂痕比今早又深了些:“墨大夫说笑了,是他们自己胆小,听见铃声就跑了。”
“哦?”墨居仁放下药碗,指腹敲着桌面,“可我怎么听说,你用铃音震碎了他们的传讯符?那可是黄枫谷的三阶法器,寻常铜铃可做不到。”
韩立的眼神闪了闪,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两人同时转头,就见李虎抱着个麻袋从墙头摔了下来,麻袋口滚出颗血淋淋的兽头,獠牙上还挂着碎肉。
“韩、韩立师兄!”李虎爬起来抹了把脸,血污混着泥灰糊了满脸,“这是黄枫谷的人养的铁脊兽,刚才想翻墙进来,被我一石头砸晕了!”
墨居仁看着那兽头脖颈处的伤口,突然笑出声:“李虎这手劲,倒像是练过七玄门的开山掌。”
李虎的脸瞬间涨红:“我、我就是碰巧……”
“碰巧能砸断铁脊兽的颈椎?”韩立弯腰拎起兽头,指尖在獠牙上擦过,“这兽皮水火不侵,正好做个护心镜。墨大夫要不要?”
墨居仁的目光落在兽头眉心的烙印上——那是黄枫谷豢养妖兽的标记。他突然觉得不对劲,李虎一个杂役弟子,哪来的力气对付三阶妖兽?除非……
“李虎,”他慢悠悠地开口,指腹在掌天瓶残片上画着圈,“你娘的病,韩立答应给你丹药,可没说要你卖命吧?”
李虎的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我、我是想帮韩师兄……黄枫谷的人说,只要杀了您,就给我两颗筑基丹……”
“杀我?”墨居仁挑眉,突然看向韩立,“他们就没说,杀了我之后,下一个轮到谁?”
韩立的铜铃突然响了,声音急促得像敲鼓:“墨大夫多虑了,我已经在山下布了预警阵,黄枫谷的人再来,正好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墨居仁低笑,识海里的余子童也跟着桀桀怪笑,“就凭你那破铃?韩立,你今早是不是发现铃身裂了?那是镇魂铃快撑不住了!再用两次,别说震退修士,能不能镇住你自己的灵力都难说!”
韩立的脸色果然变了,他攥紧铜铃,指节泛白:“墨大夫要是怕了,可以先躲进七玄门的禁地,那里有上古禁制,黄枫谷的人进不去。”
“禁地?”墨居仁突然想起什么,掌天瓶残片在掌心发烫,“你知道禁地怎么走?”
韩立刚点头,院外突然传来破空声,三枚淬了毒的弩箭钉在门框上,箭尾还缠着黄枫谷的令牌。韩立拽着李虎往屋里躲,墨居仁却抓起兽头挡在身前,弩箭射在兽皮上,发出“叮叮”的脆响。
“看来他们忍不住了。”墨居仁舔了舔唇角的药渍,突然将掌天瓶残片塞进怀里,“韩立,想不想知道禁地的真正秘密?”
韩立的铜铃“咔嚓”响了声,铃身的裂痕蔓延到了铃口:“你想说什么?”
“想知道,就跟我来。”墨居仁抓起兽头往院外冲,余子童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开:“蠢货!那禁地有上古噬灵阵,你想让韩立陪你一起死?”
他没理会,身后传来韩立的铜铃声,急促中带着点乱,像是在跟上来。李虎的哭喊声、弩箭的破空声、妖兽的嘶吼声混在一起,墨居仁突然觉得痛快——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地打一架了。
***黄枫谷的山羊胡长老看着地上的铁脊兽尸体,脸色铁青:“一群废物!连个杂役都拿不下?”
旁边的灰袍修士瑟瑟发抖:“长老,那墨居仁不对劲,他身上有掌天瓶的气息……”
“掌天瓶?”山羊胡眼睛一亮,“果然在他手里!给我追!只要拿到瓶体,就算杀了七玄门所有人,宗主也不会怪我们!”
三人刚冲进院子,就被地上的阵法绊了个正着。韩立布的预警阵突然亮起红光,无数符文从地下窜出,像锁链一样缠住他们的脚踝。山羊胡冷笑一声,祭出柄弯刀,刀气劈在符文上,红光顿时黯淡下去。
“雕虫小技。”他提着刀往屋里闯,却被突然飞出的兽头砸中胸口,三阶妖兽的头颅带着千钧之力,竟把他撞得后退三步。
墨居仁从屋顶跳下来,手里还抓着半截兽骨:“黄枫谷的人,就这点能耐?”
山羊胡的弯刀划破空气,带着毒雾劈过来:“老东西,交出掌天瓶,留你全尸!”
墨居仁侧身躲开,掌天瓶残片在怀里发烫,他突然想起余子童的话——残片遇血能激活部分瓶体功能。他咬碎舌尖,一口血喷在残片上,玉质瞬间亮起绿光,竟在身前凝成道屏障。弯刀砍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掌天瓶的力量?”山羊胡又惊又喜,“你果然有瓶体!”
墨居仁的识海像被火烧,余子童在疯狂尖叫:“快收起来!你这是在引噬灵阵的注意!”他刚想收回屏障,韩立的铜铃突然响了,这次的铃声格外清亮,竟震得山羊胡的弯刀脱手而飞。
“墨大夫,走!”韩立拽着他往后院跑,铜铃在他掌心越响越急,铃身的裂痕像蛛网一样蔓延。
墨居仁被他拽着跑,怀里的残片烫得像块烙铁。他突然明白余子童为什么怕噬灵阵了——那阵法根本不是禁制,而是掌天瓶的封印之地!刚才激活残片的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地下有股力量在拉扯瓶体,那力量……比黄枫谷的长老可怕百倍。
“韩立,你听没听到地下有声音?”他喘着气问,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韩立的铜铃突然不响了,他低头看着掌心裂开的铃身,脸色发白:“镇魂铃碎了。”
话音刚落,后院的地面“轰隆”裂开,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洞里飘出的雾气竟带着和掌天瓶残片一样的绿光。山羊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狂喜:“是噬灵阵!掌天瓶果然在下面!”
墨居仁突然笑了,他推开韩立,掏出掌天瓶残片往洞口扔去:“想要?自己去拿啊!”
残片掉进雾气里的瞬间,洞口突然喷出无数锁链,像有生命一样缠住山羊胡和两个修士,他们的惨叫声在锁链收紧的瞬间戛然而止,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墨居仁看着韩立震惊的脸,突然捂住胸口咳嗽起来,黑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余子童说的没错,”他擦掉嘴角的血,笑得像哭,“血箭咒压不住了……韩立,记住,千万别碰掌天瓶的碎片,那东西……会吃人。”
韩立的手还停在半空,像是想扶他,却又不敢。墨居仁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识海里的余子童发出最后一声尖叫,然后彻底没了声息。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禁地的秘密……就是掌天瓶的封印地。”他看着韩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骗了你,禁地没有上古禁制,只有能吞噬一切的噬灵阵……你刚才救我,是想让我带你找瓶体吧?别否认,你的铜铃早就暴露了——镇魂铃,本就是用来压制噬灵阵的法器,对不对?”
韩立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墨居仁突然觉得好笑,他挣扎着站起来,往洞口走了两步,雾气已经漫到了脚边,带着刺骨的寒意。
“告诉你个秘密,”他回头冲韩立眨了眨眼,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掌天瓶的绿液,其实是……”
话没说完,他就被雾气里窜出的锁链缠住了,剧痛传来的瞬间,他看见韩立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枚裂开的铜铃。墨居仁突然松了口气,原来被人在乎的感觉,比长生要暖和得多。
锁链收紧的前一秒,他好像听见韩立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比镇魂铃的声音还好听。
***韩立跪在洞口边,手里攥着半块铜铃,雾气舔舐着他的指尖,却没敢靠近。墨居仁消失的地方,只留下枚沾血的掌天瓶残片,纹路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绿光。
李虎抱着护心镜跑过来,看见洞口的雾气在慢慢收缩,吓得话都说不清:“韩、韩师兄……墨大夫他……”
韩立没说话,只是将残片和铜铃碎片揣进怀里。他知道墨居仁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掌天瓶的绿液,其实是噬灵阵的灵髓,催熟灵草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功能。而镇魂铃,根本不是压制阵法的法器,是用来喂养阵法的祭品。
黄枫谷的人还在外面叫嚣,韩立摸出腰间的匕首,突然笑了。他现在有掌天瓶残片,有噬灵阵的坐标,还有墨居仁用命换来的秘密。
这场博弈,他赢了。
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疼?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墨居仁一起,被锁链绞碎了。
洞口的雾气彻底消失,地面合拢,只留下道浅浅的纹路,像掌天瓶的瓶底。韩立踩着纹路走出院子,铜铃碎片在怀里硌着心口,他突然想起墨居仁最后那个眨眼,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李虎,”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去把黄枫谷的人引到禁地来。”
李虎一愣:“可是……那里不是有噬灵阵吗?”
韩立的指尖在匕首上擦过,寒光凛冽:“是啊,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瓶影铃音’。”
远处的铜铃声似乎又响了,细碎得像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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