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林子边往镇上走,脚底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比以前清楚多了。每一步踩下去,土里的动静都传得上来。这身子刚炼过一遍,骨头像是重新长过,疼是真疼,但现在走路带风。
天已经黑透,镇口那棵老槐树影子斜在地上,像根断了的旗杆。我没停,低着头往前走。药摊在镇东头,靠桥边,平时夜里还有人来抓把止咳草,今天一路过来,连个咳嗽声都没有。
转过巷角,一股焦味冲进鼻子。我停下。
药摊没了。
只剩几根黑柱子杵在那儿,木板全烧成了炭,横七竖八地塌着。锅也翻了,铁皮卷边,地上撒着灰和碎陶片。我蹲下,伸手扒了扒,指尖碰到一块半融的铜钱,粘手。
这不是失火。
是有人泼了油点的。
我慢慢站起来,低头看地。湿气还在往上返,土软。我顺着灰圈往外走,三步后停住。脚印。
靴尖带钩,鞋底刻纹是斜十字——仙门外门的制式。不止一双,至少五个人来过,围着摊子站了一圈,最后往城门方向去了。
他们知道我会回来。
我摸了摸腰间的葫芦,七个都在。糖豆那个沉一点,我拧开盖闻了闻,甜味混着药香,没变。合上盖,塞回腰带。
不能再待这儿。
我退到巷子背光处,弯腰抓起一把灰,抹在脸上。先擦额头,再抹脖子,手指划过左眼时顿了一下。这只眼三十年前就废了,现在看东西蒙一层雾,可我知道它还在动,尤其在夜里,会反光。
灰涂完,又蹭了点黑泥在袍子上。补丁本来就有,现在多几道也不显。我缩起肩膀,驼得更深,右手插进袖子里,捏住锈剑柄。
往城门走。
路上遇到两个挑担的汉子,一前一后,走得急。我贴墙根溜过去,听见其中一人说:“听说没?通缉令贴满了,就为一个老头。”
另一个接话:“啥事啊?”
“勾结妖兽,烧了药摊,还杀了三个守卫。悬赏五百灵石呢。”
我低着头,继续走。
“画得可像了,驼背,灰袍,腰里挂七八个葫芦。”
“真的假的?一个卖药的能干出这种事?”
“仙门发的话还能有假?你看城门口,围了一堆人在瞧。”
我没抬头,但耳朵听着。他们往城门方向去,我也跟着人流挪。
城门口挂着灯笼,照得墙面通亮。我隔着人群往那一扫,心直接沉到底。
墙上贴着十几张黄纸,中间一张画的就是我。脸型、身形、连那串葫芦的位置都对。下面写着:“陈守一,勾结妖兽,纵火杀人,见者即报,赏五百灵石,藏匿者同罪。”
我盯着那张脸,嘴角抽了一下。
玄霄子出手了。
他不等我冒头,直接把我钉死。不是暗抓,是公开定罪。这意味着我不可能再露面,连赵铁柱要是想找我也得掂量掂量。
守城的是四个兵,两两站在门洞两侧。每人手里拿着一份画像,对着进城的人一个个比。有个卖菜的老妇被拦下,因为穿了灰布衫,折腾了半天才放行。
不能硬闯。
我退到人群后面,绕到卖炊饼的摊子旁。这时候正好有个挑水的壮汉进门,两大桶压着扁担,挡住守卫视线。我低头跟上去,缩在人群里,脚步放轻。
离门洞还有五步。
一个守卫抬眼扫过来。
我立刻弯腰,假装系鞋带,手却摸到了葫芦。糖豆在掌心滚了滚,随时能扔。
那人看了眼画像,又看我,皱眉。
我屏住呼吸。
他扭头跟同伴说话:“这帮老百姓,怎么一个个都往城里钻?不怕被抓啊?”
放行了。
我继续往前,肩膀刚过门框,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喊:
“那老贼在那边!”
声音从左边来。
我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指着我,脸都变了形。他旁边是个守卫,正拔刀。
我撒腿就跑。
右脚蹬地,身子窜出去。新炼的筋骨发力,速度比以前快得多。背后传来吼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我不回头,专挑窄巷钻。左手边一条狗洞,我矮身就钻,袍子被石头刮了一道口子。出来后往右拐,撞开一扇虚掩的柴门,闪进院子。
院里没人,堆着杂物。我贴墙站着,喘了两口气,听外面动静。
追的人分了两拨,一拨沿大街追,一拨进小巷搜。有人踹门,有人大喊:“搜!他跑不远!”
我摸了摸左眼。
那只眼现在凉得很。
他们想拿我当靶子,让全城的人都盯着我看。可他们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藏。
我从怀里掏出玉简,还烫。刚才一路没敢碰,怕它发光。现在贴在掌心,闭眼等系统刷新。
零点还没到。
情报没更新。
我收好玉简,把锈剑从袖子里抽出来一点。剑还是涩,但握得住。刚才跑的时候,剑柄蹭开了道皮,血渗出来,沾在铁上。
我舔了舔裂开的嘴唇。
五百灵石,买我的命。
那我这条命,得让他们掏更多。
巷子外传来狗叫。
我收剑入袖,翻墙进了隔壁院子。这家灶台还温着,锅盖没盖严。我掀开一看,剩半碗冷粥。端起来灌进肚子,把碗塞进柴堆。
穿过厨房,后门通着一条暗沟。我趴下去,手脚并用往前爬。沟不长,三丈多,出口在一间破庙后头。
庙门歪着,香炉倒地。我走出来,抬头看天。
月亮出来了,照在西市牌楼上。
那里也贴着通缉令,被风扯得哗啦响。
我数了数,四张,全都画着我。
“陈守一,杀无赦。”
字是红的。
我盯着那张脸,忽然笑了。
你们贴吧。
贴得越多,越说明你们怕。
我摸出一颗糖豆,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头上化开,带着一丝腥。
这玩意儿救过我一次。
还能再咬人。
远处传来打更声。
梆——梆——梆。
三更了。
我贴着墙根往前挪,手一直按在葫芦上。
前面是县衙后街,黑漆漆的,没人走动。可我知道,那里一定有暗哨。
我要进去。
不是逃。
是找东西。
赵铁柱要是留了信,只会留在县衙后院的井台底下。那是我们约好的暗点,三年前他说过:“师父,万一哪天你找不到我,就去那儿看一眼。”
我没认他当徒弟。
但他认我这个师父。
我蹲在街角,看着县衙后墙。墙高两丈,上面扎着碎瓷片。门房有灯,值夜的差役在打盹。
等。
等到灯灭。
等到人睡。
等到月亮偏西。
我慢慢站起来,摸向腰间第七个葫芦。
里面还有五颗糖豆。
够用一次。
不够,就拼命。
我解开葫芦盖,把豆子倒在掌心。
月光照在糖壳上,泛着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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