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从林子深处炸开的时候,我正卡在陷阱里动弹不得。
那声音不是普通的爆裂,是油桶被点着后闷了半晌才炸的那种沉响,震得地面一抖,连带着我腿上的铁夹都松了半寸。戌提着剑刚走到面前,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去,脸上第一次露出慌。
我没看他,只盯着油库方向。
烟柱冲天而起,火舌卷着黑灰往上翻,像一口锅倒扣着烧。谢清歌进去了,赵铁柱可能也在。我知道他常偷溜去那边藏泔水桶,说那里没人管,能睡个安稳觉。
可现在那地方要变成坟地了。
戌反应过来,回身吼:“快!堵住出口!别让他们跑出来!”
他手下几个弟子举着火把往林子里冲。我低头看了眼腿上的夹子,右腿已经肿了,一碰就麻。但不能再等。
我摸出药葫芦,倒了颗糖豆塞嘴里。甜味一化开,指尖就有点热。我把残卷贴在胸口,闭眼,用最后一点灵力引那股热劲往下走。雷丝顺着经脉爬到膝盖,猛地一震——
“咔。”
铁夹的铰链崩了一边。我抽腿,疼得额头冒汗,但也顾不上。翻身滚进落叶堆,借着爆炸的动静和追兵的混乱,手脚并用地往油库方向爬。
火越烧越旺,烤得脸发烫。我绕到油库后墙,发现有个塌了一角的通风口,勉强能钻进去。爬进去后趴在地上,耳朵贴地听动静。
里面有呼吸声,很轻,还有金属摩擦的动静。
我摸黑往前蹭,躲到一排油桶后面。借着火光,终于看清角落里的人。
是赵铁柱。
他背靠着墙,左腿从膝盖往下全成了铁的,泛着暗青色,右手攥着一根火把,指节发白。脸上倒是没变,还是那副市侩样,可眼神不一样了,亮得吓人。
“你来了。”他看见我,声音压得很低。
“你怎么在这?”我问。
“谢公子半个时辰前撞进来,说了句‘师父断后’,我就知道你要来。”他笑了笑,“你每次送死都挑最蠢的路。”
我没笑。地上全是油,一点火星就能炸穿屋顶。他手里还拿着火把。
“外面有人埋伏?”我问。
他点头:“屋顶有阵法符线,门后藏着钩索,就等你们进门锁人。玄霄子早料到你会往这边逃。”
我心头一沉。
“那你还不跑?”
“跑了这局就输了。”他低头看着火把,“我在炼器坊干了二十年,看过多少人被推进炉子。我爹娘也是这么没的。可今天,我能自己点这把火。”
他说完就要起身。
我伸手拦他:“你疯了?里面还有人!”
“所以你得活着出去。”他甩开我的手,“您当过我一天师父,就得让我做回徒弟。”
我愣住。
他还记得这事。两年前他在药摊前偷我糖豆,被我拿扫帚追着打,他跪下喊了声师父,我嫌晦气,一脚把他踢开了。
可他一直当真。
外面脚步声逼近,有人在喊:“搜!一个都别放走!”
赵铁柱不再废话,猛地站直,举起火把。
我扑上去抢,腿一软摔在地上。他看我一眼,眼里有泪光:“师父,您活着,就能烧了整个仙门。”
火把脱手飞出,砸进一堆油桶。
轰——!
整座油库像是被人从底下掀了盖子,火浪迎面拍来,把我掀翻在地。耳朵嗡嗡响,嘴里全是焦味。我挣扎着抬头,看见火海中人影冲出,是个仙门弟子,满脸黑灰,手里还握着剑。
是亥。
他瞪着我,一言不发,举剑就刺。
我滚向旁边,肩膀还是被划了一道,火辣辣地疼。正要爬起,一道黑影从火里撞出来,直接扑向亥。
是赵铁柱。
他整个人撞在剑上,铁腿硬生生把剑刃撞偏。亥没站稳,踉跄后退。赵铁柱却不退,双手抓住剑身,胸口对着剑尖顶上去。
“师父……”他回头看我,嘴角咧开,“快走。”
剑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没叫,也没倒,反而笑了。火光照着他半边铁身子,另一侧血肉还在冒烟。高温让炼器液急速凝固,他的皮肤开始发硬,血管变成银线,肌肉一块块僵住。
我爬过去拉他,手刚碰到他胳膊,那手臂已经像铁铸的一样凉。
“别……”我嗓子哑了。
他眼睛还能动,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您教过我……糖豆能点火。”
那是我随口胡扯的情报,他当真了,还偷偷练了三年。
火势越来越大,屋顶开始塌。木梁砸下来,溅起一片火星。赵铁柱的身体完全不动了,站着,手还抓着剑,脸朝着我,像一尊铁雕。
亥躺在地上没再动,可能已经被震晕。
我咬牙,伸手抱住赵铁柱的腰,用力一扛。他身体沉得不像人,铁腿硌得我肩膀生疼。可我不敢放。
转头时,看见地上那根火把还在烧。
我弯腰捡起来,看了看。
然后往旁边一堆油桶扔了过去。
新的爆炸声响起,火势往四周炸开。我背着赵铁柱,一步步往门口走。热浪扑在背上,衣服都快烤焦了。
门口横着半截烧塌的梁,我蹲下身,让他先过去。铁身子刮在木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刚挪出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整个油库塌了。
火堆里有什么东西炸开,碎片四溅。我护住头,感觉到一块热铁擦过脖颈,留下一道烫伤。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火焰歪斜。
我站在废墟边上,背着赵铁柱,喘着气。
远处传来喊声,不止一队人。
我低头看了看肩上的铁雕塑,他的手还垂在我胸前,指尖是铁的,冷得像冰。
我抬手,把他那只铁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然后迈步走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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