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纹炸开的瞬间，我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身体像是被撕成两半，一边往前拉，一边往后扯。骨头缝里噼啪作响，耳朵嗡鸣不止。眼前全是乱闪的画面，药摊、血雨、炼器坊爆炸……全都搅在一起，分不清哪段是真哪段是假。
我咬住牙关，手指死死扣住掌心那道烙印。雷纹还在跳，烫得像烧红的铁丝埋在皮下。这感觉不对，不是穿越，是硬闯。系统不想让我进来，可我已经踩在门槛上了。
脚底终于碰到了东西。
是地面，平整的石板路，一块挨着一块，缝隙里长着青苔。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桃花香和一点陈年药渣的味道。我站稳身子，抬头看。
牌坊就在前面，三个大字刻得工工整整——**青阳镇**。
我没动。这个地方太熟了。三年前我每天蹲在这条街上卖糖豆，听见小孩喊“老头你的药不灵”，我也就笑笑，收钱，装聋。可现在，街上没人。桃树开着花，花瓣往下落，但没有风。药摊还在街角，柜子没翻，铜板堆得好好的，连秤砣都摆在原位。
就像有人把时间按住了。
我低头看手。雷纹还没消，银蓝色的线缠在手腕上，微微发亮。刚才撕裂缝的时候用了全力，现在胳膊有点抖，但还能撑住。我知道谢清歌和黑袍人还在外面，等我带回点什么能用的消息。
可我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确定。
我往前走了一步。鞋底踩在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这声音太大了，惊得我自己一愣。我又走了两步，街道还是静的，连鸟叫都没有。路过药摊时，我伸手摸了摸柜台，木头是凉的，上面一层薄灰，像是好久没人碰过。
这不是我待过的青阳镇。
我拐进小巷，巷子两边的墙刷得雪白，门环擦得发亮。我记得这里原本有个瘸腿的老李头，总在门口晒太阳，现在门缝紧闭，门边那盆薄荷草长得比人高，叶子绿得发黑。
再往前是井口。我小时候常来打水，绳子磨出的沟都在石头上。我蹲下来往里看，水面平得像镜子，倒映出我的脸——五十六岁的老头，驼背，左眼浑浊，右手指缺了一截。
可水里的我，眨了眨眼。
我猛地后退一步。井水晃了一下，倒影碎了。等它重新平静，里面又变成空荡荡的巷子，连我都看不见了。
这地方在骗我。
我转身往回走，心跳开始加快。系统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丢进一个死镇。它怕我看的东西，一定藏在这里。我想起那个高频闪动的仙界崩塌画面，火球砸下来，宫殿炸开，所有人化作白光消失。那是我的死劫，也是它的命门。
我得找出口。
正想着，眼角忽然扫到一丝异样。街尾的布行门口，挂着一面旧布招子，风吹不动，但它边缘的颜色在变，从灰白慢慢转成暗红，又褪回去，像信号灯一样规律闪烁。
我走过去。布招子下面压着一张纸，半露在外面。我蹲下身抽出来一看，是张任务单。
“今日任务：卖出止咳糖豆三份。”
字迹是系统特有的那种方块体，墨色还新鲜，像是刚写上去的。
我盯着这张纸，手心突然一热。雷纹动了一下，顺着经脉往上爬，一直冲到肩膀。脑子里嗡地一声，一段记忆撞进来——
三百年前，我刚被封进游戏，第一天醒来就在这个镇上。系统弹出第一条任务，就是这句。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要活下去。我卖糖豆，送药，讨好仙门弟子，装傻充愣。我以为我只是个倒霉的Npc，直到末日那天，血雨落下，系统重启，我才明白，我从来就不是普通的程序。
我是被栽进去的魂。
这张任务单不该存在。它属于最开始的日子，早就该被覆盖了。可它现在就在我手里，墨迹未干。
我把它揉成团，扔在地上。刚松手，那纸自己烧了起来，火苗蓝幽幽的，烧完只剩一撮灰，随风散了。
我盯着那堆灰，没说话。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一下一下，踩在石板上。我慢慢转身。
一个孩子站在巷口，七八岁的样子，穿一身粗布衣，手里拎着个小竹篮。他看着我，眼睛很亮。
“老爷爷，”他开口，“你要买糖豆吗？”
我僵在原地。
这声音……是小时候的我。
我七岁那年，爹娘死了，我开始沿街卖糖豆。那时候我也提着这样的篮子，见人就问“你要买糖豆吗”。后来仙门来人，说我根骨不行，打发我去扫丹炉，再后来……再后来我就忘了这些事。
可系统记得。
它把我最开始的样子，放进了这个世界。
孩子往前走了一步，“老爷爷，你脸色不好，吃颗糖豆吧，甜的。”
我没动。雷纹在手臂上跳得更急了，像是在警告我别靠近。
他又走了一步，离我只有三尺远。我能看清他脸上的小痣，右眉尖上那颗，跟我一模一样。
“你不记得我了？”他笑着说。
我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断指的伤口猛地刺痛。雷纹顺着疼痛窜上来，在掌心画出一道弧线。我低头一看，那纹路竟组成了两个字——**别信**。
我猛地抬头。
孩子的笑容还在，可他的影子没落在地上。阳光照着他，影子却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地面干干净净。
不是人。
是系统派来的探子。
我抬手，雷纹对准他胸口。
他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下去，“你真的要打碎它吗？这可是你活过的证明。”
“我不是来怀旧的。”我说，“我是来找它藏起来的东西。”
他没回答，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我往前逼一步，雷纹蓄势待发。
就在指尖要触到他衣服的瞬间，整条街突然震了一下。牌坊上的字开始扭曲，青阳镇三个字慢慢变形，笔画拉长，重组——
变成了四个新字：
**原仙界入口**
我回头看向牌坊，心跳停了一拍。
孩子已经不见了，竹篮留在地上，篮底刻着一行小字：“钥匙只能开一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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