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面像水一样分开,脚底传来温热,像是踩进刚晒过的沙子里。我往前迈了一步,身体没陷进去,也没被弹开,就那样稳稳地站在了光里。
谢清歌的手还在前面,她没回头,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等我跟上。
我没有立刻走。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布条湿透了,一动就扯着经脉疼。刚才那一脚踏出去,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到了终点,而是因为必须停一下。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混着血,黏糊糊的。雷角还扛在肩上,嗡鸣声比之前弱了,像是累了。它跟我一样,打完了一场不该赢的仗。
谢清歌终于转过头。
“你还站着?”她问。
我没答。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脑子里乱得很,残卷贴着胸口发烫,不是烧,是一种从里面往外传的热,像有东西在醒。
她没催我,也没靠近,就那样看着。
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灰土味,还有点草木刚长出来的气息。这片废墟本来死透了,连虫子都不来。可现在,我能听见细微的响动,像是地下有根在爬,慢慢往地上钻。
我的头发开始痒。
不是头皮疼,是整缕发丝根部都在跳。我抬手摸了一下,指尖碰到发根,那一瞬间,好像有股电流从头顶窜到脚底。
白发一根根变黑。
不是慢慢染的那种,是一下子就变了。先是靠近耳朵的两鬓,接着后脑,最后整头全青。我摸着自己的发,手感不对了,不再是干枯打结的老头头发,变得顺滑、有韧劲。
皱纹也松了。
脸上的皮不再往下坠,眼角的褶子平了,下巴那道常年压出来的沟也消失了。我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这个动作做了三百多年,每次紧张、心虚、怕出错的时候都会做。但现在摸上去,手指碰不到太多褶皱,皮肤紧实了。
我挺直腰。
驼背这么多年,骨头都定型了,走路习惯性往前倾。可现在,脊柱自己直了起来,不疼,也不僵,就像原本就该是这样。
左眼睁开时,视线清楚了。
以前看东西总蒙一层雾,尤其是阴天,眼前灰乎乎的。现在不一样,我能看清谢清歌睫毛上的灰尘,能看到她袖口红绳断口处的毛线头。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不像个老头了。”
我说:“我不是老头。”
声音也不一样了。以前说话带点沙哑,喉咙像是被烟熏过。现在开口,清亮,有力气。
她说:“那你是什么?”
我看着她,没马上回答。
我是谁?
是那个在丹炉边扫灰的小仙,是被雷劈死的蠢货,是游戏里卖药的Npc,是玄霄子养了三百年的药材。可我现在站在这里,没被人推,没被任务逼,是我自己想往前走。
我说:“我是我自己。”
她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
我跟上去,脚步稳了,不再靠雷角撑着。右臂还是伤着,但体内有股力在流转,沿着经脉一点点冲刷过去,把那些断裂的、堵塞的地方慢慢接上。
雷纹回来了。
不是炸,不是烧,是像河水一样自然流动。以前用一次就掉半条命,现在它在我身上走了一圈,反而让我觉得轻松。
我们走到光门中间,周围全是流动的金线,像活的一样绕着我们转。空气越来越厚,走一步像踩进泥里,但没有阻力,只有压力。
谢清歌停下。
“再往前,可能就回不来了。”她说。
“从来就没打算回去。”
“你不问里面有什么?”
“问了你也答不了。”
她嘴角动了一下,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
她抬起手,这次是对着我。
我没动。
她伸过来,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
“别死在路上。”她说。
“你不也是。”
她松开手,继续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马尾甩了一下,断玉挂在腰上,红绳换了新的,但裂口还在。她一直没修箫,也没换刀,就这么一路走过来了。
我也一直没扔雷角,哪怕它只剩半截,哪怕它差点把我反噬死。
我们都不是完整的人,但我们都没停。
走到光门最深处,温度突然升高。不是热,是那种能让骨头暖起来的温。地面看不见了,脚下像是踏在云上,又像踩在心跳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废墟正在变化。裂隙合上了大半,银光沿着边缘爬行,像缝衣服一样一针一线把天和地连起来。残卷在我怀里安静下来,不再发烫,像是完成了它的事。
我知道,这个世界在修自己。
可我不想留在这里等它修好。
我要去知道为什么我会被选中,为什么玄霄子要留我三百年,为什么赵铁柱会死在我面前,为什么谢清歌的父母非得被炼成器傀。
这些事不会自己揭晓。
我得去找。
我转回头,加快脚步追上谢清歌。
她没回头,但放慢了速度,让我并上来。
我们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光越来越密,金线缠住我们的脚踝,往上爬,缠住小腿、膝盖、腰。它们不勒,只是贴着皮肤绕,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
“真我复苏度……78%。”
系统的声音,但不像以前那样机械。有点抖,像是害怕。
我没理它。
它又说:“警告:当前行为可能导致‘真我’彻底湮灭。”
我还是没停。
它沉默了几秒,最后一句响起:“欢迎回来,陈守一。”
谢清歌侧头看我。
我说:“它认我了。”
她嗯了一声,“那它该倒霉了。”
我们继续往前。
光开始收束,前方出现一道竖线,像是帘子被拉开了一角。透过那条缝,我看到山,很高,云绕在半腰。还有水声,很远,但听得清。
不是幻觉。
那是真的山,真的水。
谢清歌伸手摸了摸那道缝。
金线顺着她的手指退开,像是避开了什么。
她收回手,看了我一眼。
我说:“一起?”
她点头。
我们同时抬脚。
鞋尖碰到那层膜一样的东西,轻微震动了一下。
我的头发全黑了,脸上没疤,眼睛亮着,手臂上的布条还在,但血止住了。
谢清歌站在我旁边,断玉贴着腰,断箫藏在袖子里,脸色冷,但呼吸稳。
光门深处,那道缝缓缓扩大。
我们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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