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财阀总部，八十八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的压抑，与威士忌和雪茄的醇香混合，发酵成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李默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不敢抬头，只能看到赵天恒那双价值六位数的定制皮鞋，以及旁边一地晶莹的水晶碎渣。
“损失多少。”
赵天恒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听不出丝毫波澜。但李默知道，这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怒火。
“天……天盛科技的盘子，我们被套牢了至少七十亿的筹码，以今天的跌停价计算，账面浮亏超过二十亿……”李默的声音嘶哑干涩，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更……更麻烦的是，A50股指期货和相关产业链的空头合约，我们……我们被精准狙击，爆仓的资金……初步估计，超过五十亿……”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李默牙齿打颤的声音。
七十亿。
这不仅仅是钱，这是赵家的脸面，是赵天恒这位未来继承人亲手操盘的“杰作”。现在，这“杰作”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赵家所有人的脸上。
赵天恒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李默。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但此刻在他眼中，却只剩一片冰冷的死色。
他想不通。
对手的时机抓得太准了。在他即将收网的最后三分钟，在他精神最松懈、最志得意满的时刻，发动了致命一击。先是那笔诡异的巨额卖单，瞬间抽空了涨停板的流动性，制造了踩踏式的恐慌。紧接着，在他试图利用融资盘平仓的买单制造反弹出货时，又被一股神秘资金反向收割。
一环扣一环，招招致命，仿佛有一个全知的上帝，在棋盘的另一端，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预判了他所有的预判。
“是王家？还是李家？”赵天恒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或者是华尔街那几头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在他的认知里，放眼整个市场，有能力、有胆量、有如此手腕与他为敌的，只有那几个与赵家并立的顶级财阀，或是那些贪婪的国际资本。
“少爷……我们查了所有可疑的对手账户，都没有异动。”李默颤抖着说，“王家和李家今天甚至还在帮我们抬轿子，他们也被套进去了。至于华尔街……这次的操盘手法，太细腻，太了解我们A股的规则和人性，不像是他们的风格。”
“不是他们？”赵天恒猛地转身，眼中终于迸射出野兽般的凶光，“那难道是鬼吗！”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古董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名贵的波斯地毯被砸出一个焦黑的印记。
“给我查！”他咆哮着，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资金！顺着那几笔关键交易的资金流向去查！不管它是谁的账户，不管它背后是谁！就算把整个金融市场的服务器都给我黑了，也要把这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给我揪出来！”
“我要让他知道，在我的世界里，有些代价，他付不起！”
……
护城河边，静心茶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陈三爷感觉自己像是从人间踏入了地府。
空气里依旧是那股廉价茶叶和血腥味混合的潮湿气息。龙王还是坐在角落的八仙桌旁，穿着那身灰色的中山装，面容枯槁，闭目养神。桌上，多了一套紫砂茶具，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陈三爷的腿肚子又开始转筋。他现在兜里揣着一张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天文数字的银行卡，可面对这个干瘦的老头，他感觉自己比三天前那个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要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奉上，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龙……龙王爷，托您的福，事儿……办成了。这是本金三百万，加上三天的利息，一共是三百五十四万三千八百块，一分不少。”
龙王没有睁眼，也没有去接那张卡，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站在陈三爷身后的严景行，将另一张卡放在了桌上。
“这里是这次全部的利润。”严景行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按照规矩，您抽三成。”
龙王转动铁胆的手，停了。
他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浑浊而锐利的眼睛，扫过桌上的两张卡，最后，落在了严景行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陈三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三百万的本金，在几个小时内，翻了近百倍。那三成的利润，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数字。龙王会不会遵守规矩？还是会选择杀人越货，独吞所有？
“你知不知道，这笔钱，够我在护城河底，再添一百个不守规矩的魂。”龙王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刀，刮得陈三爷耳膜生疼。
陈三爷“扑通”一声就想跪下，却被严景行一把按住了肩膀。
“您不会。”严景行迎着龙王的目光，毫不退缩，“因为比起这笔钱，您更看重自己的规矩。也因为，您知道，能为您赚来第一个三亿的人，就能为您赚来第二个，第三个。”
茶馆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三爷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觉得严景行一定是疯了，居然敢这么跟龙王说话。
龙王看着严景行，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那张枯槁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露出满口黄牙。
“有意思。”
他拿起那张装着本金和利息的卡，揣进怀里，却把那张装着巨额利润的卡，推了回去。
“这钱，我不要。”
“什么？”陈三爷直接懵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这辈子，信两样东西。”龙王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一是规矩，二是命。三百万的本金，收你五十四万的利息，这是规矩。至于这笔利润……”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猎物。
“……就当是我买你这个人情的钱。”龙王放下茶杯，“赵家那小子，我已经听说了，现在像疯狗一样在找你。京城虽大，但要藏住这么大一笔钱和你这条命，不容易。”
“这个人情，算你欠我的。以后，我会来收。”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手指间的两颗铁胆，又开始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严景行拿起桌上的卡，对着龙王微微躬身，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走。
陈三爷还愣在原地，直到严景行拉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跟着跑出了茶馆。
直到坐回车里，陈三爷还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了看身旁闭目养神的严景行，哆哆嗦嗦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大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他妈的，龙王这是转性了？还是被你小子给下降头了？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他不是不要钱。”严景行睁开眼，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他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大鱼？我们？”
“不，”严景行摇了摇头，极度的疲惫让他声音有些沙哑，“是赵家。”
陈三爷手一抖，烟灰掉了一裤子。他看着严景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才刚刚看清这个年轻人的冰山一角。他不是在复仇，他是在下一盘棋，一盘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的，惊天大棋。
回到那间地下交易室时，黄毛和其他几个操盘手正围着一堆外卖盒子狼吞虎咽，脸上洋溢着暴富后的狂喜和对未来的憧憬。
看到严景行和陈三爷回来，黄毛立刻迎了上来，兴奋地搓着手：“三爷，严哥！接下来咱们干哪家？要不把赵家剩下的几个盘子也给端了？”
“端你个头！”陈三爷一巴掌拍在黄毛后脑勺上，笑骂道，“赶紧吃，吃完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一把火烧了，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喜色瞬间被一层凝重的担忧所取代。
他们赢了，但也彻底暴露在了猛兽的獠牙之下。
严景行没有理会众人的骚动，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交易台前，坐了下来。连续七十二小时的极限运转，让他感觉整个大脑都像被掏空了一样，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撑着精神，打开了一个加密的财经网站，目光落在了一条毫不起眼的新闻上——“北欧主权基金宣布，将于下周减持部分新兴市场资产”。
陈三爷凑了过来，看着屏幕上那行小字，一脸茫然：“这……这跟我们有关系吗？”
严景行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他的“记忆宫殿”中，这条看似无关的新闻，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与赵家的资产版图，激起了一圈致命的涟漪。
“休息一下吧，景行。”陈三爷看着他那张比死人还难看的脸，有些不忍，“你都三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人会废的。”
严景行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的脑海深处，那座庞大的“记忆宫殿”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正在以更高的速度，构建着一张更为复杂、更为庞大的绞索。
第一战，只是开始。真正的猎杀，现在才拉开帷幕。
ps：赵家动用通天手段追查，你觉得严景行留下的第一个破绽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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