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峡谷,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一道狰狞伤疤,两侧峭壁陡峭,怪石嶙峋,终年弥漫着不散的灰色雾气,使得光线晦暗,视线受阻。风声穿过狭窄的谷道,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动静。
卡尔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嶙峋的岩石和枯死的灌木间穿梭。他比大部队提前了大半天抵达,此刻正按照凌零的计划,细致地勘察着这片不毛之地。他的尖耳敏锐地捕捉着风中的一切杂音——岩壁上蜥蜴爬行的窸窣声,雾气中某种飞行小兽的振翅声,以及……更深处传来的、带着粗野口音的喧哗和篝火的噼啪声。
‘果然有“原住民”。’卡尔心中暗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一处视野开阔的岩脊,向下望去。只见峡谷深处一处相对平坦的洼地里,杂乱地搭建着几个兽皮帐篷,大约十几个穿着破烂皮甲、面相凶恶的汉子正围着火堆喝酒吃肉,旁边散乱地堆着一些抢来的货物箱笼。看起来是一伙不算太成气候的强盗。
卡尔没有惊动他们,而是仔细记下了他们的营地位置、人数和大致换岗规律。接着,他像一阵风般掠过强盗营地外围,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一股更加原始、暴戾的气息。循着气味,他在一处隐蔽的洞穴入口附近,发现了巨大的、带着腥气的爪印和一些被啃噬过的野兽骨骸。
‘双头食人魔,或者更糟……’卡尔判断着,小心地收集了几根沾着黏糊糊口水的粗硬毛发,又从一个被丢弃的、散发着恶臭的食人魔“垃圾堆”里,捡起了一个半破的、画着粗糙图腾的骨片。‘领地标记和引怪道具,齐活了。’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融入雾气般悄然退去,在预定伏击点附近找了个极其隐蔽的石缝藏身,静静等待队友的到来。
几个小时后,凌零一行人抵达了峡谷入口。与卡尔的顺利侦查不同,他们的行程略显沉闷。梅林一直在默默检查他那个鼓鼓囊囊的炼金包,里面装满了经过他“精心改良”的臭云术卷轴和闪光粉尘,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混合气味。艾琳则不断低声祈祷,握紧十字架,既为即将到来的行动紧张,也分神注意着趴在她背包顶上、对梅林的炼金包虎视眈眈的小石。进化后的小石似乎对蕴含能量的东西兴趣更浓了。
莱恩依旧保持着贵族的风度,但紧抿的嘴唇和不时望向峡谷深处的目光,显示他内心的凝重。他已经在一次“偶遇”中,向一位与城防军关系密切的旧识“随口”提及了黑雾峡谷盗匪似乎比往年更活跃的“担忧”,种子已经播下。
凌零通过系统的心灵链接与卡尔取得了联系。
【凌零:卡尔,情况如何?】
【卡尔:凌零姐!强盗窝找到了,大概十五六人,装备一般,警惕性不高。另外还发现了一个食人魔巢穴,气味很冲,应该不好惹。东西都搞到手了!】
【凌零:很好。保持隐蔽,我们马上到伏击点。按计划行动。】
队伍迅速进入峡谷,在卡尔的远程指引下,来到了那条最狭窄的咽喉要道。这里宽仅容两辆马车并行,两侧是高耸的岩壁,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梅林立刻开始在一些关键位置布置他的“烟火”,手法隐蔽而迅速。莱恩和艾琳则寻找有利的狙击和支援位置。凌零则站在通道中央,闭上眼睛,全力运转「情绪编织」,不是针对某个具体目标,而是尝试将自己的精神力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感知着这片区域残留的“情绪”——强盗们的贪婪与散漫,食人魔的饥饿与暴戾,以及峡谷本身长年累月积累的压抑与荒凉。她要为即将上演的“大戏”准备好“舞台氛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峡谷中的雾气似乎更浓了。根据情报,霍华德的运输队应该快到了。
【卡尔:来了!远处有车轮声和马蹄声,人数不少,护卫很警惕!】
所有人精神一振,迅速进入战斗位置,屏息凝神。
渐渐地,沉重的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护卫们低沉的吆喝声。一列由四辆覆盖着厚重油布的马车组成的车队,在约三十名精锐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入了峡谷咽喉。护卫们铠甲鲜明,武器精良,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两名身穿法师袍的人走在队伍中间,法杖上闪烁着防护法术的微光。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就是现在!
潜伏在岩壁高处的卡尔,看准时机,如同猎鹰般掷出了那枚沾满食人魔口水的骨片!骨片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车队前方不远处的道路中央,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与此同时,梅林激活了预设的法术!
“噗!噗!噗!”
数团浓稠得化不开、颜色诡异、散发着混合了腐烂鸡蛋、沼泽淤泥和辛辣香料味道的烟雾猛地在前方道路和两侧岩壁爆开!瞬间将车队前段笼罩!正是加强版臭云术!
“敌袭!”护卫队长反应极快,大声示警。
然而,恶臭来得太突然、太猛烈,拉车的驮马首先受惊,发出惊恐的嘶鸣,人立而起,队伍瞬间陷入混乱。不少护卫也被这难以形容的恶臭熏得头晕眼花,干呕不止。
“是强盗的伎俩!稳住!”法师试图驱散烟雾,但梅林精心调配的烟雾粘稠而持久,寻常清风术效果甚微。
就在混乱达到顶点时,卡尔又将那几根食人魔毛发,用巧劲射向了强盗营地的方向!
几乎是同时,峡谷另一端,传来了食人魔那特有的、充满饥饿与愤怒的咆哮!显然,卡尔丢过去的“礼物”和这边巨大的动静,成功吸引了那只(或那些)洞穴主人的注意力!
沉重的脚步声和更大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地面微微震动。
“怎么回事?!食人魔怎么出来了?!”强盗营地那边也传来了惊惶的喊声。他们显然没打算在今天“上班”,却被突如其来的食人魔和峡谷里的动静搞懵了。
一时间,峡谷内形成了诡异的三角对峙:中间是陷入混乱、被恶臭包围的运输队;一端是闻讯赶来、暴躁无比的食人魔;另一端是被惊动、不知所措的强盗团伙。
“保护货物!”霍华德车队的那名冷面执事(似乎就是之前在格伦书房出现的那位)厉声喝道,指挥护卫们收缩阵型,应对可能来自食人魔的冲击。
而强盗们看到精锐的护卫队和暴躁的食人魔,一时也不敢轻易上前,只在远处观望,甚至有人开始打退堂鼓。
完美的浑水!
“就是现在!”凌零通过心灵链接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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