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我的……歌……”
安娜那混杂着无尽怨恨与一丝微弱期盼的嘶哑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在这间被火焰与浓烟包围的狭小房间里回荡。空气冰冷刺骨,与门外愈发炽热的火光形成诡异对比。苏晓感觉锁骨下的印记不再是灼痛,而是变成了一种深沉的、与安娜产生共鸣的脉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通过这印记,钻进她的灵魂。
直播手机屏幕上,观众数量疯狂跳动,弹幕被各种扭曲兴奋的字符和血红色的催促刷屏:
【唱!快唱!】
【让她开口!我们要听真正的诅咒!】
【不唱就一起毁灭!】
林风的心脏沉到了谷底。演唱真正的终章?苏晓并非专业歌手,更不懂那些古老的乐谱,如何能唱出安娜那被夺走的歌声?失败或中断的惩罚是苏晓被同化,这意味着她将彻底消失,成为安娜怨念的一部分!
“她做不到!”林风对着安娜的怨魂,也对着那无数看不见的“观众”嘶喊,“把乐谱给我!告诉我该怎么做!”
安娜空洞流血的眼睛转向林风,那诡异的微笑扩大了几分,带着嘲弄。她只是固执地、一遍遍地指着苏晓和那张黑色唱盘。
苏晓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种陌生的、冰冷的意志正强行涌入她的脑海。她看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幕布、台下模糊而狂热的脸、指挥奥尔森阴沉的眼神、薇薇安嘴角恶毒的笑意、还有劳伦斯在包厢里冷漠的俯视……巨大的痛苦、愤怒和被背叛的绝望,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冲垮。
“我……我好像……听到了一些……旋律碎片……”苏晓的声音变得飘忽,眼神开始失去焦距,“很乱……很悲伤……但是……有力量……”
(承)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风知道,必须让苏晓接触真正的终章!他一个箭步冲到那台老式留声机前,将自己一直保管的那张空白黑色唱盘取下,将安娜脚边那张承载着原始终章乐谱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看向苏晓,眼神决绝:“看着乐谱!集中精神!让‘她’引导你!我会挡住外面!”
他必须相信苏晓,相信安娜残存的意志,也相信那个该死的“系统”不会发布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
苏晓颤抖着接过那张布满褶皱和泪痕的乐谱。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充满力量的音符和诅咒般的歌词时,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旋律碎片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自动拼接、重组!同时,她锁骨下的印记爆发出刺目的深紫色光芒,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她不再是自己了。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苍老,充满了积攒四十年的怨恨。她缓缓走向留声机,将那张空白的唱盘放了上去,然后,用一种完全不属于她自己的、带着古老歌剧腔调和彻骨寒意的声音,开口了。
没有乐器伴奏,第一个音符从她喉咙里溢出时,整个“历史回响”的空间都为之震颤!那声音嘶哑、破碎,却蕴含着一种摧毁一切的悲怆力量,仿佛来自地狱的挽歌。
门外的火焰仿佛被这歌声吸引,火舌猛地蹿高,舔舐着门框。浓烟中,三个扭曲的身影——劳伦斯、奥尔森、薇薇安,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恐惧,出现在门口!
“闭嘴!你这该死的幽灵!”奥尔森咆哮着,试图挥舞无形的指挥棒打断歌声,但音波如同实质的墙壁,将他阻挡在外。
“你不能唱!这是我的!我的荣耀!”薇薇安尖叫着,美艳的脸庞扭曲如同恶鬼。
劳伦斯眼神阴沉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被紫光笼罩的苏晓(安娜),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停下它,安娜。否则,我不介意让历史再重演一次,连同你这最后的希望,一起烧成灰烬!”
(转)
林风横起撬棍,挡在门口,如同守护最后防线的士兵。他知道物理攻击无效,但他必须做点什么!“你们的时代结束了!真相必须大白!”
“真相?”劳伦斯冷笑,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在林风胸口!
“噗——”林风感觉自己像被卡车撞到,喉头一甜,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手中的乐谱也散落一地。剧痛瞬间淹没了他,视线开始模糊。
“林风!”苏晓(安娜)的歌声出现了一丝颤抖和波动,笼罩她的紫光也随之闪烁。
“不要停!!”林风忍着剧痛嘶吼,鲜血从嘴角溢出,“唱下去!!让他们……在真相面前颤抖!!”
他看着散落在地的乐谱,又看了看手中那本一直沉寂的黑色无名书,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如果唱盘能记录声音,这本书,是否能记录……真相?
他挣扎着爬过去,捡起乐谱和那本无名书,将它们紧紧按在一起,同时将全身的意志,连同对真相的渴望,疯狂地灌注进去!
“记录下来!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他对着那本空白的书嘶吼。
奇迹发生了!
那本黑色无名书开始剧烈发热,空白的书页上,暗红色的字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涌现!不再是简单的线索或只言片语,而是完整的、动态的影像般的记录!
书页上浮现出当年争吵的画面,奥尔森的威胁,薇薇安的篡改,劳伦斯冷漠的默许……浮现出安娜在演出最后一刻,拒绝演唱被篡改的唱段,转而唱出那未被认可的、充满诅咒力量的原始终章!浮现出劳伦斯恼羞成怒,指使手下锁死了通往舞台的侧门,并点燃了幕布!火焰并非意外,而是谋杀!!
这本书,正在将四十年前被掩盖的真相,实时“播放”出来!而直播镜头,正好对准了这翻动的书页!
【!!!真相!!】
【果然是谋杀!】
【三个背叛者!死有余辜!】
【安娜!复仇!】
弹幕彻底疯狂了!观众的情绪被真相和即将到来的复仇彻底点燃!
“不!!!”劳伦斯、奥尔森、薇薇安看到书页上的内容,发出惊恐而愤怒的尖叫。他们试图冲进来摧毁那本书,但苏晓(安娜)的歌声在此时达到了高潮!
那不再是简单的演唱,而是倾注了所有灵魂力量的诅咒!每一个音符都化作实质的黑色波纹,如同汹涌的潮汐,狠狠撞击在三个背叛者的怨魂之上!
“啊——!”
在他们的惨叫声中,他们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如同被投入火焰的蜡像,迅速融化、消散!乌鸦的哀鸣、毒蛇的嘶叫、以及劳伦斯不甘的怒吼,最终都湮灭在那磅礴的诅咒之歌与熊熊烈焰之中。
(合)
歌声渐歇。
房间内,安娜的怨魂身影变得淡薄了许多,她看着三个仇敌消散的方向,脸上那扭曲的怨恨似乎平息了一些,空洞的眼眸中,血泪止住,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因为力竭而软倒在地、眼神恢复清明的苏晓,又看了看紧握着记录真相之书的林风,身影如同青烟,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苏晓锁骨下那个深紫色的荆棘音符印记,颜色迅速变淡,最终如同褪色的纹身,只留下一个极浅的轮廓,那生长刺痛的感觉也彻底消失了。
笼罩房间的极致阴冷开始退散,门外的火焰与浓烟也如同幻影般渐渐淡去。历史回响,正在结束。
林风挣扎着爬到苏晓身边,扶起虚弱的她。“结束了……我们做到了……”
苏晓靠在他身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看着那台留声机,上面的黑色唱盘不再空白,而是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仿佛真正记录了刚才那震撼灵魂的演唱。
直播界面,观众数量开始回落,最后一条系统提示浮现:
【第二幕终:“血色剧院”任务完成。】
【评级:优(成功揭露核心真相,满足主体执念,观看峰值突破记录)。】
【奖励:线索三已发放。临时安全时间延长至72小时。】
【提示:查看“打赏”物品及“记录之书”。】
林风松了一口气,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他拿起那本黑色无名书,发现最后一页,凝固着一幅画面——安娜在火焰中演唱的背影,以及一行新的、娟秀而平静的字迹,仿佛是安娜最后的留言:
“谢谢……钥匙……已转动……小心……守夜人……”
钥匙已转动?守夜人?
林风还没来得及细想,他的目光猛地凝固在书页的角落。在那幅画面的边缘,火焰的阴影里,他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但绝不属于当时任何人的轮廓——那轮廓,戴着一顶奇怪的宽檐帽,静静地“站立”着,仿佛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的……记录者。
他是谁?!守夜人?还是……别的什么?
一股比面对安娜和三个背叛者时更深沉、更莫测的寒意,悄然攥住了林风的心脏。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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