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南下,风尘仆仆。到了江南地界,果然与北方风光大不相同,小桥流水,吴侬软语。
这日傍晚,他们抵达杭州,找了间临河的小客栈住下。卸下行囊,陆青掂量着钱袋里所剩无几的铜板和碎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大人,”他敲开沈玦的房门,语气沉重,“咱们那二百两,住店、吃饭、喂马,再加上您昨天非要尝的那坛‘女儿红’……已经下去三分之一了。”
沈玦正对着一本地摊上买来的《江南风物志》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头也不抬:“无妨,钱财乃身外之物。再说,我们不是还有颗夜明珠吗?”
陆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的沈大人!那夜明珠是北漠的‘订金’!能随便当了吗?再说了,当铺老板要是问起来历,我们怎么说?‘哦,这是北漠王子的寻父经费’?”
沈玦终于从书里抬起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饿着肚子找人吧?”
陆青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操碎了心:“我打听过了,城西码头缺几个临时卸货的力工,管饭,一天还给三十文。明天我去试试。”
沈玦立刻合上书,正色道:“不行!你是我的人,怎么能去做那种粗重活计?”他站起身,拍了拍陆青的肩膀,“赚钱的事,交给本官。”
陆青狐疑地看着他:“您?您能干什么?难不成去街头卖字?”
沈玦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第二天,沈玦还真没去卖字,而是拉着陆青去了西湖边最热闹的茶楼。他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龙井,然后……开始“工作”。
只见沈状元调整了一下呼吸,清了清嗓子,对着波光粼粼的西湖,开始声情并茂地……说书。
“话说那北漠智者,捧着那九窍玲珑的同心锁,趾高气昂……”沈玦口才极佳,将金銮殿上陆青秒解同心锁的故事,添油加醋,说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妙趣横生。尤其讲到陆青如何“慧眼如炬”、“手指翻飞”、“谈笑间强锁灰飞烟灭”时,更是绘声绘色。
周围的茶客很快被吸引过来,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和笑声。
“……只听‘咔哒’一声,那困扰满朝文武的北漠神锁,应声而开!诸位猜怎么着?原来那锁的机关,就在……”沈玦故意卖了个关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在哪儿啊?快说啊!”茶客们急得抓耳挠腮。
陆青坐在角落里,捂着脸,简直没眼看。他感觉自己像只被围观的猴子,脚趾头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三室一厅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管家模样的人挤过来,对着沈玦拱手:“这位先生,故事讲得真好!我家老爷今晚在画舫设宴,正缺个能说会道的先生助兴,不知先生可否赏光?酬劳好说,五两银子!”
沈玦眼睛一亮,折扇“啪”地一合,端足了架子:“既然阁下盛情相邀,那沈某……就却之不恭了。”
当晚,西湖最大的画舫上,灯火通明,丝竹悦耳。沈玦凭借其三寸不烂之舌,将朝堂趣事、江湖传奇说得天花乱坠,引得满座宾客掌声不断。那位豪商老爷一高兴,直接打赏了十两雪花银。
回客栈的路上,沈玦把银子抛给陆青,得意洋洋:“如何?本官这赚钱的门路,可比卸货轻松多了吧?”
陆青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心情复杂。一方面,确实解了燃眉之急;另一方面,他总觉得自家大人这路子……走得有点歪。
“大人,”他忍不住吐槽,“您这詹事府少詹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沈玦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脸面?脸面能当饭吃吗?能帮我们找到北漠王吗?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嘛。”他凑近陆青,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再说,你不觉得,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容易打听到那个‘林妙音’的消息吗?”
陆青一愣,不得不承认,沈玦说得有道理。画舫之上,南来北往的人众多,确实是收集信息的好地方。
于是,大明詹事府少詹事,暂时转职成了西湖说书先生,而他的护卫书童,则一边无奈地当着“托儿”和保镖,一边在觥筹交错间,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与“林妙音”或北漠王相关的蛛丝马迹。
寻人之旅,就在这略显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人间烟火中,继续了下去。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画舫的某个角落里,确实有一双眼睛,在听到“林妙音”三个字时,微微闪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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