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被火把的光亮驱散,锦衣卫的身影在墙头上晃动,刀光剑影映得人脸庞发白。沈玦背着“玉如”的尸体,手指紧紧扣着连珠弩的机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玦,别做无谓的挣扎!”为首的锦衣卫千户举着长刀,一步步逼近,“把人放下,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沈玦冷笑一声,将尸体又往前推了推:“她是你们东厂安插的细作,死了正好给那些被你们害死的百姓偿命!你们若真在乎她,就该知道,我沈玦说到做到!”
千户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想到沈玦竟已识破“玉如”的身份。他挥了挥手,锦衣卫们虽依旧围堵,却不敢再贸然上前,生怕真伤了“自己人”——哪怕这人早已是具尸体。
就在这时,屋顶的瓦片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沈玦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身影,心头猛地一跳——那身形,那步法,竟有些眼熟。
锦衣卫们也察觉到了动静,纷纷抬头去看。千户厉声喝道:“谁在上面?!”
就在这片刻的分神之间,沈玦突然发力,将“玉如”的尸体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锦衣卫们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阵型瞬间乱作一团。
“就是现在!”沈玦低喝一声,借着尸体挡住视线的瞬间,从窗户纵身跃出,手中的连珠弩连射三箭,精准地射穿了三名锦衣卫的咽喉!
落地的瞬间,他拔出腰间的断刀,与围上来的敌人缠斗在一起。伤口的剧痛顺着四肢百骸蔓延,每一次挥刀都牵扯着筋肉,冷汗浸透了后背。可他眼神中的狠劲丝毫不减,《雪莲心经》在体内飞速运转,将残存的力气凝聚在刀刃上,每一刀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锦衣卫的人数越来越多,他渐渐被逼到墙角,肩头又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衫。千户狞笑着逼近:“沈玦,看你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顶的黑影突然俯冲而下!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身形瘦削,动作却快得不可思议,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穿梭在锦衣卫之中。他手中没有兵器,只用一双肉掌,掌风过处,锦衣卫纷纷惨叫着倒下,要么断了手腕,要么被震飞出去,竟无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
沈玦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几分憨气的脸,他才猛地想起——是数星星的那个孩子!那个在万毒宫第二关卡遇到的、看似痴傻却武功深不可测的男子!
此刻的他,眼神清明,哪有半分痴傻的模样?脸上虽依旧带着几分木讷,出手却狠辣果决,与当年那个对着星空喃喃自语的“傻子”判若两人。
“跟我来!”男子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一把抓住沈玦的手腕,朝着客栈后院冲去,掌风扫过,将追来的锦衣卫尽数逼退。
“你……”沈玦刚想问什么,就被他拽着钻进了一间柴房。男子俯身,掀开墙角的一块石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从这里走,地道能通到城外的乱葬岗。”男子语速极快,“万毒宫没了,玉娘死了,那些困住我的东西,都没了。”
沈玦心中一震。原来他当年的痴傻,竟是被万毒宫的恶魔玉娘所控?如今玉娘身死,万毒宫覆灭,他才得以恢复神智。
“为什么救我?”沈玦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
男子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腼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你当年跟我说话,听我数星星。你是好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沈玦心头一暖。当年在万毒宫,人人都当他是疯子,唯有自己耐着性子听他念叨那些星辰的名字,没想到这份微不足道的善意,竟被他记到了现在。
“快走!他们要追来了!”男子推了沈玦一把,将一盏油灯塞进他手里,“沿着地道直走,别回头。”
沈玦握紧油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办?”
“我引开他们。”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我欠你的,还清了。以后,我要去数遍天下的星星。”
沈玦不再犹豫,弯腰钻进地道。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柴房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千户的怒吼声。他知道,那是男子在为他争取时间。
地道里潮湿而狭窄,只能容一人弯腰前行。油灯的光晕有限,只能照亮身前几步的距离,四周是泥土的腥气和不知名的虫鸣。沈玦扶着洞壁,一步步向前挪动,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男子的话。
原来,再痴傻的人,也能分辨出善意与恶意;再被禁锢的灵魂,也渴望着自由与光明。万毒宫的覆灭,不仅解救了被毒害的百姓,也解放了这样一个被操控的可怜人。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光。沈玦加快脚步,爬出土洞,发现自己果然身处一片乱葬岗,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坟冢,阴风阵阵,却远离了客栈的火光与喧嚣。
他回头望了望地道入口,将石板重新盖好,对着柴房的方向深深一揖。
“多谢。”
风吹过乱葬岗,卷起纸钱的碎片,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飞舞。沈玦握紧手中的连珠弩,转身朝着雪融镇的方向走去。
前路依旧凶险,东厂的追捕不会停止,北境的阴谋仍在发酵。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潜龙卫的弟兄在等他,雪融镇的百姓在盼他,还有这样一位萍水相逢却甘愿舍命相护的故人,在默默为他铺路。
他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复仇,为了揭开真相,更为了不辜负这份沉甸甸的善意。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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