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镇的军帐外,雪粒子正撞在牛皮帐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沈玦昏睡的两日里,帐外的气氛从“击退曹康”的松快,慢慢沉成了铅块——六道圣旨,像六把淬了冰的刀,先后插在帅案上。
“大人醒了!”陆青的声音里带着急吼吼的慌,“您看……这些圣旨……”
沈玦靠在虎皮椅上,指尖抚过最上面那道明黄绢帛。圣旨上的字迹锋利如刀:“着镇北将军沈玦,即刻卸任雪融镇防务,赴京接受陛下问询。” 下面盖着司礼监的朱印,烫得人眼疼。
“还有这些。”陆青翻开案下的木盒,里面是另外三道未拆封的圣旨——有的是“着锦衣卫千户率二百人,沿途‘护送’沈玦赴京”;有的是“查封雪融镇军械库,核查兵器数目”;最狠的一道,竟是“着内阁拟旨,追查沈玦‘私造火器、逾制建军’之罪”。
帐内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无尘道长捻着胡须,目光扫过案上的圣旨,突然开口:“南宋岳武穆,当年也是‘功高震主’。”
五个字,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陆青的脸瞬间煞白:“道长是说……陛下要……”
“莫须有。”王磊接口,声音发颤——他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岳飞的下场。
小墨子蹲在沙盘边,指尖摩挲着代表雪融镇的旗子,声音冷静得反常:“不是‘要’,是‘在准备’。这些圣旨一道比一道狠,先召您回京,再查军械,最后安个‘私造火器’的罪名——这是要把您钉死在‘谋逆’的柱子上。”
秦虎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杯跳起来:“狗娘养的王振!这是忌惮大人的功劳!咱们跟他拼了!”
“拼?”沈玦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子冷意,“拼得过锦衣卫的缇骑?拼得过内阁的票拟?拼得过陛下的‘圣心’?”
他站起身,走到帐前,望着外面的雪野。雪融镇的炊烟还在飘,百姓的笑声还能听见——那是他拼了三个月,才护下来的烟火气。
“我去。”
众人皆惊。
“大人!”陆青扑过来,“那是陷阱!”
“我知道。”沈玦转身,目光扫过每一张担忧的脸,“可不去,他们会把‘莫须有’的罪名坐实,会把雪融镇的军械库搬空,会把我塑造成‘乱臣贼子’——到时候,别说守雪融镇,连你们的命都保不住。”
他拿起最上面那道圣旨,指尖捏着明黄的绢帛:“再说,我倒要看看,陛下的‘问询’,是不是王振的‘催命符’。”
三日后,沈玦一行人出了雪融镇。
他穿了件藏青色的锦袍,没带兵器,只腰间挂了个装着《雪莲心经》的锦盒——这是刘伯温的话提醒他:“去见天子,要像去见故人,带三分恭敬,七分清醒。”
陆青带了二十名潜龙卫,都换了便装,混在队伍里;小墨子背着他的机关箱,里面装着改良后的“烟雾弹”;王磊抱着几本账册,那是雪融镇“私造火器”的“证据”——其实都是他连夜编的假账,专等王振的人上钩。
队伍走了二十里,迎面来了两队人马。
前队是锦衣卫,为首的三角眼正是之前追杀沈玦的番子,他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沈大人,咱家奉命‘护送’您赴京。”
后队是内阁的官员,捧着圣旨,尖着嗓子念:“沈玦接旨——沿途不得逗留,不得与外人接触,否则以‘谋逆’论处!”
沈玦扫了眼三角眼腰间的绣春刀,又看了看内阁官员手里的圣旨,笑了:“有劳各位。”
他翻身上马,队伍继续前行。
陆青凑过来,压低声音:“大人,这些人……”“放心。”沈玦摸了摸怀里的连珠弩,“锦衣卫的刀,砍得死我,砍不死‘真相’。
京城的风,比雪融镇冷十倍。
沈玦住进客栈时,窗外正飘着细雪。他刚坐下,门就被敲响了——是王振的义子王禄,捧着个礼盒进来,笑得像只狐狸:“沈大人,家父让我请您去府上坐坐,说有‘要事’相商。”
“有劳王公子。”沈玦接过礼盒,指尖碰到盒底的硬物——是把短刀。
他没打开,只是笑了笑:“请回复令尊,明日巳时,我准时到。”
王禄走后,小墨子检查礼盒,发现短刀上涂了“软骨散”——只要划破皮肤,半个时辰内就会浑身无力。
“狗东西。”陆青骂道,“想暗算大人!”
“不。”沈玦把短刀放在桌上,“他想让我‘意外’死在府里,这样‘谋逆’的罪名就坐实了。”
他看向窗外,京城的灯火像片冰冷的星子:“明天巳时,我们去会会这位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第二日巳时,司礼监府。
王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杯茶,看见沈玦进来,笑了:“沈将军,别来无恙?”
“托王公公的福。”沈玦拱拱手,“不知公公找我来,有什么‘要事’?”
王振放下茶盏,从袖中掏出道圣旨——正是那道“追查私造火器”的:“沈将军,有人告你,在雪融镇私造火铳三千支,还藏了‘西洋火药’——这些,可是‘谋逆’的大罪啊。”
“哦?”沈玦笑了,“公公可查过,雪融镇的军械库,上个月刚被查封?那些‘火铳’,是我让人用旧铁锅熔了做的犁头;那些‘西洋火药’,是百姓晒的硝石,用来做鞭炮用的。”
他从怀里掏出王磊编的假账:“公公要不要看看,这些‘罪证’,是不是王公公的人伪造的?”
王振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了:“沈将军真会开玩笑。这样吧,陛下召你进宫问询,你跟我走一趟。”
“好。”沈玦跟着王振起身,“不过,我要带我的人。”
“不行。”王振拒绝,“陛下只宣了你一个人。”
沈玦的目光扫过王振的袖口——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他笑了:“那我更要带人了。不然,万一我‘突发急病’死在路上,公公可不好交代。”
王振的额头冒出汗珠。他知道,沈玦已经看穿了他的局。
正当,王振颐指气使的带着沈玦,叫上豪华款马车准备上车时,看到京城急报的送信人便随口一问。出什么事了吗?边关?信使不敢得罪权倾朝野的王振,下马见礼后道;瓦剌军也先部蒙古铁骑已经兵指居庸关了。王振也是一惊道;去吧,告诉陛下,本厂工马上到。
这边的沈玦也道;承蒙王厂工的款待。居庸关是京城门户,身为北漠御史,我不敢懈怠就此告辞。说罢,调转马头叫上陆青和他的卫队回北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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