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在镇外的树上蹲守潜伏了两个时辰,指尖的汗几乎要沁透腰间手枪的木柄。夕阳把雪融镇的影子拉得很长,炊烟渐渐淡了,寻常人家开始掌灯,昏黄的光晕从窗棂里漏出来,本该是最安宁的时刻,却让他心头的弦绷得更紧。白天的时候,百货大楼被砸原来是镇上的猪肉勇干的已经被秦虎扣押起来了。
突然,一道极细微的反光从镇西的军械坊屋顶闪过。不是灯笼的光,也不是铁器的冷辉,更像是……镜片反射的日光。
王磊瞳孔骤缩。军械坊的工匠们这个时辰早该收工了,谁会在屋顶上?
他立刻从行囊里摸出沈玦留下的单筒望远镜——那是小墨子按西洋图纸改良的玩意儿,能看清三里外的麻雀。镜头里,军械坊的青瓦顶上果然趴着个黑影,正猫着腰往烟囱方向挪。那人穿着灰布短打,身形瘦高,手里似乎还攥着个黑布包。
更让王磊心沉的是,那黑影挪动的路线,正好避开了坊外明哨的视线,显然对军械坊的布防了如指掌。
内鬼!
就在这时,望远镜里又闯入一个身影。是个挑着菜筐的老汉,慢悠悠地走到军械坊后巷,看似在整理筐里的烂菜叶,实则频频抬头往屋顶瞟。当黑影在烟囱旁停下时,老汉悄悄从菜叶下摸出个东西,往墙上一磕,一串火星瞬间亮起,随即又被他用脚碾灭。
信号!
王磊的手指扣住了手枪扳机。那串火星绝不是寻常打火石的亮度,更像是特制的火折子,是暗锋常用的联络信号!
屋顶的黑影看到信号,立刻从黑布包里掏出个陶罐似的东西,正要用火折子去点——
“砰!”
一声闷响划破黄昏。王磊的枪法是沈玦亲手教的,三百步内弹无虚发。子弹擦着黑影的手腕飞过,精准地打在陶罐上,陶片四溅,里面的黑色粉末撒了一屋顶。
黑影惨叫一声,翻身从屋顶滚落,掉进了军械坊的后院。后巷的老汉脸色剧变,扔下菜筐就往街角跑。
“动手!”王磊对着腰间的铜管低喝一声。那是潜龙卫特制的传声筒,能将声音传到一里内的同伴耳中。
早已潜伏在镇上的百名潜龙卫如离弦之箭。扮成货郎的弟兄一把掀翻货担,抽出藏在底下的长刀;扛锄头的农夫扔掉农具,露出腰间的短铳;泥瓦匠攀着墙缝跃上民宅,堵住了老汉逃跑的去路。
“抓活的!”潜龙卫头领的吼声在巷子里回荡。
老汉见去路被堵,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就往嘴里倒。眼看就要吞下去,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是丐帮的舵主!他不知何时混在围观的人群里,此刻像拎小鸡似的把老汉按在地上,夺过瓷瓶往墙上一摔,里面的黑汁溅出,竟在青砖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是鹤顶红!”围观的百姓吓得惊呼后退。
与此同时,军械坊后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那滚落的黑影身手极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淬毒的短匕,逼得两名潜龙卫连连后退。但他手腕中枪,血流不止,动作越来越慢,终于被一名扮成学徒的潜龙卫踹中膝盖,反手按在磨盘上。
“搜!”
潜龙卫从黑影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军械坊的火药库位置,还有粮库的巡逻换班时间。更惊人的是,地图角落画着个小小的莲花印记—
“卢家?”王磊通过传声筒听到消息,心头一震。他立刻想起卢老太太那看似愧疚的眼神,想起凤莲那双清澈的眼睛……难道?
就在这时,学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尖叫。王磊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抓起望远镜望去——只见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闯进了学堂,正把女孩子们往门外赶,而凤莲被一个黑衣人用刀架着脖子,逼到了墙角!
“不好!调虎离山有后手!”王磊翻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学堂狂奔。他们的目标不仅是军械坊,还要抓人质!
黑衣人显然是想用人质换出被抓的同伴。为首的蒙面人用刀拍着凤莲的脸,对着围上来的潜龙卫嘶吼:“放了我们的人!不然这丫头就死在这儿!”
凤莲的脸吓得惨白,却死死咬着唇,突然抬脚狠狠踩在蒙面人的脚背。蒙面人吃痛,刀一松,凤莲趁机往旁边一滚,正好撞到了讲台上的砚台,墨汁泼了蒙面人一脸。
“抓住她!”蒙面人怒吼着去追,却被突然飞来的一块砖头砸中后脑——是学堂里的虎头小子!他抱着块半截砖头,瞪着眼睛吼:“不许欺负凤莲先生!”
孩子们被他的气势鼓舞,纷纷抓起砚台、板凳往黑衣人身上砸。潜龙卫趁机冲上去,刀光剑影间,蒙面人很快被制服。
王磊赶到时,正看到凤莲把虎头小子护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桌腿,虽然浑身发抖,眼神却亮得像淬了火。看到王磊策马奔来,她眼里的光晃了晃,突然腿一软,差点摔倒。
王磊翻身下马扶住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也全是汗。
“没事了。”他低声道。
凤莲摇摇头,指着被按在地上的蒙面人:“他们……他们说要找卢员外拿赏钱。”
所有线索瞬间串了起来。卢员外表面攀附,暗地里却勾结暗锋,用假信调走王磊,再让暗锋趁机破坏军械坊,抓人质要挟——而卢老太太的道歉、凤莲的亲近,或许全是这场阴谋的伪装!
“去卢家!”王磊的声音冷得像冰。
潜龙卫和丐帮弟兄立刻包围了卢家大院。院门紧闭,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磊一脚踹开大门,只见卢员外正指挥着家丁往马车上搬金银细软,卢老太太站在一旁哭哭啼啼,却不见凤莲的身影。
“凤莲呢?”王磊的枪口对准卢员外的脑袋。
卢员外吓得瘫在地上:“我……我不知道!她早就不是我家的人了!”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声马嘶。王磊冲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要冲出后门,车帘被风吹起,露出里面坐着的人——竟是凤莲!她被捆着手脚,嘴里塞着布条,正拼命挣扎。赶车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是卢员外的管家!
“想跑?”王磊冷笑一声,抬手一枪打在马腿上。马痛得人立而起,把马车掀翻在地。管家刚爬起来,就被追上来的潜龙卫一刀架在脖子上。
王磊解开凤莲身上的绳子,掏出她嘴里的布条。
“他们说……说要把我卖到关外,让你以为我也是同谋……”凤莲哽咽着,从怀里掏出个被血浸湿的布包,里面是那对绣着麦穗的鞋垫,“我偷听到他们要炸军械坊,想跑去报信,被他们抓住了……”
王磊看着那双染血的鞋垫,又看了看凤莲手腕上的勒痕,心头的疑云终于散去。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是干净的。
卢员外被按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金银,突然疯了似的哭喊:“是武清候!是石亨逼我的!他说只要毁了雪融镇,抓到那些懂科技的人就让我当辽东巡抚!我也是被逼的啊!”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雪融镇的街道上,把血迹照得格外刺眼。王磊望着被押走的卢员外,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百姓,突然明白沈玦为何说“守好这里的人”——因为真正的安稳,从来不是城墙有多高,而是人心有多齐。
他转身看向凤莲,她正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虎头小子被划破的额头。夕阳落在她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温柔。
“学堂……明天还能开课吗?”她抬头问,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
王磊握紧了手枪,又慢慢松开。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石亨的暗锋(王振死在土木堡之变石亨现在掌握了王振的一切)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只要雪融镇的人还在,只要这束光还在,他就有信心守下去。
夜色渐浓,军械坊的灯火重新亮起,工匠们连夜修补被损坏的设备。学堂里,凤莲正给孩子们包扎伤口,潜龙卫和丐帮弟兄在镇上巡逻,百姓们自发地提着灯笼,照亮了每一条街道。
王磊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北境的方向,仿佛能看到沈玦他们浴血奋战的身影。
“等着吧,大哥。”他低声说,“这里,我守住了。”
风掠过树梢,带着远处传来的蒸汽火车轰鸣声,那是北境的支援正在赶来,也是雪融镇的明天,正滚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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