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星回到那破败的锦瑟院,尚未坐定喘口气,院外便传来了熟悉的、矫揉造作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帘子被粗鲁地掀开,柳氏带着沈佳柔,以及几个看热闹的婆子丫鬟,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瞬间将这狭小清冷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柳氏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遍地金通袖袄,脸上脂粉厚重,却掩不住那眼底的嫉恨与幸灾乐祸。
她上下打量着刚刚落座、神色还带着一丝从督公府带出来的疲惫与苍白的沈怜星,嘴角扯出一个刻薄的弧度,尖着嗓子道:“哟,我们大小姐这是从哪儿回来了?瞧着这脸色,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她故意拔高音量,确保院子里其他躲着偷听的下人都能听见,“莫不是……刚从东厂那位阎王爷的府上回来?”
沈佳柔立刻用绣帕掩着嘴,发出一阵夸张的娇笑,接口道:“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姐姐如今可是得了督公大人‘青眼’的人,连那般名贵的药材都舍得赏下来,去督公府上坐坐,岂不是常事?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中满是恶意的讥讽,“姐姐,不是妹妹说你,那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真是为了攀高枝,连命都不要了!我听说啊,进了东厂大门的人,能全须全尾出来的可没几个!姐姐这次能回来,还真是……福大命大啊!”
她将“福大命大”四个字咬得极重,满是嘲讽。柳氏冷哼一声,接过话头:“可不是嘛!我们侯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动不动就往阎王殿跑的大佛!你自己不想活了,可别拖着我们全家给你陪葬!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那个活阎王!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我们侯府?都说我们府上出了个……哼!”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鄙夷嫌弃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旁边的婆子们也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看向沈怜星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排斥,仿佛她是什么不祥之物。
沈怜星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们母女二人唱双簧般你一言我一语地冷嘲热讽。
她低垂着眼睑,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袖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委屈,平静得仿佛她们嘲讽的是别人。
直到柳氏和沈佳柔说得口干舌燥,见她毫无反应,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由得有些气闷时,沈怜星才缓缓抬起眼眸。
那目光清冷如水,平静无波,淡淡地扫过柳氏和沈佳柔那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
“姨娘和妹妹说完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那嘈杂的嘲讽声戛然而止,“若是说完了,便请回吧。我累了,需要休息。”
她这般淡然无视的态度,比激烈的反驳更让柳氏和沈佳柔恼火。
沈佳柔气得跺脚:“你!沈怜星,你别不识好歹!我们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沈怜星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几不可察,“怜星心领了。至于我的事,不劳姨娘和妹妹费心。是福是祸,我自有承担。”
说完,她不再看她们,径直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们,看着窗外荒芜的庭院,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柳氏见她油盐不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中恨极,却又碍于她如今似乎真的与东厂有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敢做得太过分,只得狠狠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啐了一口:“不识抬举的东西!我们走!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一行人悻悻而去,院子里恢复了寂静。沈怜星望着窗外,目光渐冷。
柳氏和沈佳柔的嘲讽,她并未放在心上。
她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的威胁,来自那深不可测的宫廷和那位心思难料的督公。
她们以为她是自寻死路,却不知,她正是在那死局中,为自己搏一线生机。
心中的计划,已然悄悄展开,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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