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郡主的别苑位于京城西郊,依山傍水,景致极佳,乃是先帝赏赐给其母长公主的产业,经过精心修缮,更显富丽堂皇。
今日为举办赏花宴,更是妆点得如同瑶台仙境,处处张灯结彩,锦幔高悬。
朱漆大门洞开,宾客的香车宝马络绎不绝,骏马佩着金鞍银铃,车辆装饰华美,仆从如云,穿着统一的服饰,井然有序地引导着各位贵人入内,一派钟鸣鼎食之家的煊赫气象。
沈怜星乘坐着侯府安排的、并不算起眼的青绸马车抵达时,别苑内已是笑语喧阗,衣香鬓影。
她递上那封烫金请柬,由一位面容肃穆的侍女引着,穿过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步入那精心布置的宴会主场——一片开阔的临水花园。
但见假山玲珑,曲水流觞,汉白玉石桥拱如新月,连接着水榭歌台,极尽巧思。
时值春末夏初,园中奇花异卉竞相绽放,姚黄魏紫的牡丹雍容华贵,灼灼其华的芍药娇艳欲滴,攀援而上的蔷薇织就锦障,垂落如瀑的紫藤散发着幽香,更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珍稀品种,被巧妙地安置在各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芬芳的花香与各家贵女身上传来的、清雅各异的名贵香粉气息,交织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盛世华章,熏人欲醉。
然而,比园中百花更为争妍斗艳的,是那些穿梭其间的妙龄贵女。
她们个个锦衣华服,珠围翠绕,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惊鸿髻、凌云髻,戴着价值不菲的嵌宝点翠冠、赤金累丝凤簪、东海珍珠串,在明媚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几乎要晃花了人眼。
身上所着皆是绫罗绸缎,轻纱薄绡,或鲜艳如榴花初绽,或清雅如雨后空谷,行走间环佩叮当,裙裾曳地,带起香风阵阵,形成一道道流动的、令人目不暇接的风景。
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于花前品评,或于亭中谈笑,或于水边观鱼,看似一团和气,言笑晏晏,实则暗流涌动,机锋暗藏。
彼此间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悄然打量着对方的衣饰是否乃京中最新的款式、料子是否稀罕、首饰是否价值连城,仪态是否完美无瑕。
言语间的亲热寒暄与相互恭维之下,可能藏着不动声色的攀比、小心翼翼的打探,甚至裹着蜜糖的微不可察的贬损与试探。
“王姐姐这身云锦料子真是难得,这水波暗纹,怕是江南今年最新的贡品吧?衬得姐姐气色越发红润,真是令人羡慕。”
“李妹妹过奖了,你这支累丝金凤簪才叫精致绝伦,这凤凰的眼睛用的是红宝石吧?想必是珍宝斋那位从不轻易出手的刘大师的手笔?”
“听说张尚书家的千金前儿个得了一匹罕见的月光纱,薄如蝉翼,夜间能泛荧光,今日这等好场合,怎不见她穿来显摆?”
“许是人家眼界高,留着在更重要的场合,比如宫中夜宴时再穿吧……”
沈怜星一身素净的湖蓝色织锦长裙,浑身上下仅有一支珍珠发簪和一对珍珠耳坠点缀,混在这姹紫嫣红、珠光宝气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如同误入凤凰群中的一只青雀,又像是浓墨重彩画卷边缘的一笔淡彩。
她一出现,便立刻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好奇、打量、疑惑、审视,甚至隐隐的不屑与轻蔑,如同细密而冰凉的雨丝,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投射过来,落在她的身上。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些目光所带来的压力,却恍若未觉,只微垂着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寻了一个靠近水边、有柳枝半遮半掩、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姿态从容淡定,并不因自身的简朴或他人探究的注视而有半分局促不安。
她深知,在这等权贵云集、人心复杂的场合,越是引人注目,越是容易成为靶子,危险也就越大。
她今日前来,只为应付差事,全了礼数,平安度过,绝非为了与这些天之骄女们争芳斗艳,博取虚名。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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