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间压抑的书房,走在督公府曲折的回廊上,气氛明显为之一松。
崔丙安似乎对府内路径极为熟悉,信步而行,姿态闲适,与周围肃立无声、如同泥雕木塑般的守卫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一边走,一边摇着那把玉骨扇,看似随意地闲聊,实则目光不时瞥向身旁沉默不语的沈怜星。
“沈医女今日来找寒渊兄,可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崔丙安开口,语气带着试探,却又显得自然而然。
沈怜星心中微动,看来这位崔二公子对她并非一无所知。
她微微颔首,并未隐瞒:“确有此意。民女表兄的生意,近来屡受挫折,听闻……与东厂有些关联。民女百思不得其解,故前来想向督公问个明白。”
她省略了宫寒渊那句莫名其妙的“知罪”之问,只提了生意之事。
“果然如此。”崔丙安了然地笑了笑,扇子摇得更欢快了,“寒渊兄这人啊,心思深得很,有时候他做的事,连我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都琢磨不透。”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无奈,但眼神却透着精明。
他侧过头,看着沈怜星,桃花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沈医女觉得,寒渊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怜星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回想起宫寒渊那冰冷的眼眸、暴戾的手段、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与她认知截然不同的细微举动。
她斟酌着词句,谨慎答道:“督公大人……威严深重,行事果决,民女不敢妄加评判。”
“哈哈哈!”
崔丙安闻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在寂静的回廊中显得格外清晰,“沈医女,在我面前就不必说这些场面话啦。你是不是觉得他暴戾无常,难以捉摸,像个……嗯,随时会杀人的疯子?”
沈怜星抿了抿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崔丙安收敛了笑容,扇子“唰”地合上,在掌心轻轻敲了敲,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沈医女,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寒渊兄身处的位置,注定了他不能是个温良谦恭的君子。这朝堂上下,世家门阀,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多少明枪暗箭对着他和小皇帝?他若不表现得狠辣些,不把自己变成一把人人畏惧的刀,如何能镇得住那些魑魅魍魉?如何能护得住他想护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怜星,意有所指:“他做的很多事,看似毫无道理,甚至……像是在刻意针对你,但背后,未必没有他的考量。只是他的心思,藏得太深,如同那海底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却可能汹涌澎湃,非外人所能窥见。”
他这是在暗示宫寒渊打压她生意之举,或许另有隐情?沈怜星心中疑惑更甚。
“崔公子的意思是……督公他,并非刻意刁难民女?”她忍不住追问。
“诶,这话我可没说。”崔丙安立刻摆手,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的心思,我哪儿猜得透?或许就是看你不顺眼呢?也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关注’?”
他朝沈怜星眨了眨眼,带着几分促狭。这模棱两可的话,让沈怜星更加困惑。
另一种形式的关注?什么样的关注会是通过打压对方生意来表现的?
“总之啊,”崔丙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自然而不显轻浮,语气带着几分劝慰,“沈医女,与寒渊兄打交道,急不得,也猜不得。他若不想说,你便是问破了天,他也懒得搭理。他若想让你知道,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在这之前,保护好自己,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他这番话,看似开解,实则什么实质性的答案都没给,反而将宫寒渊的形象塑造得更加神秘难测。
深如海底……沈怜星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说着话,两人已走到了督公府侧门。马车早已等候在此。
“沈医女,我就送到这儿了。”崔丙安拱手笑道,“今日能与医女一晤,实乃幸事。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医女品茶闲谈。”
“多谢崔公子。”沈怜星真心实意地道谢。
不管崔丙安是出于何种目的出面解围,他的出现确实缓解了她之前的尴尬和无力感。
登上马车,离开督公府那令人窒息的范围,沈怜星靠在车壁上,反复回味着崔丙安的话。
督公心难测……静观其变……她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与宫寒渊的这场“拉锯战”,还远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而她,除了被动等待,似乎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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