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浓墨般泼洒在京城上空。
万家灯火渐次熄灭,唯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寂静。
永安侯府内,依旧有一处灯火未眠。
柳氏居住的正院厢房里,烛光摇曳,映照着她那张因焦虑和怨恨而扭曲的脸。
沈秉翰还关在京兆尹大牢里,忠勤伯府步步紧逼,侯爷沈离四处求告无门,带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令人绝望。
她多年经营,贪墨的苏氏嫁妆如流水般填了进去,却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嬷嬷,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柳氏声音嘶哑,抓住心腹李妈妈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我的翰儿……他不能有事啊!他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
李妈妈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只能低声劝慰:“姨娘,您别急,侯爷还在想办法……总会……”
“想办法?他能想什么办法!”
柳氏猛地甩开她的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都是那个扫把星!自从她回府,府里就没一件顺心的事!肯定是她克的!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现在又来克我的翰儿!还有那个杀千刀的宫寒渊!一定是他!是他害了我的翰儿!”
她如同困兽般在屋内踱步,忽然停下,眼神阴鸷地盯着跳动的烛火:“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李妈妈,你去找人,散播消息,就说沈怜星那个贱人,早就与东厂督公勾结不清,她那些医术,说不定就是跟那些阉人学的邪门歪道!沈秉翰的事,也是他们联手设计的,就是为了谋夺侯府的家产!”
她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即便扳不倒宫寒渊,也要将沈怜星的名声彻底搞臭,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李妈妈不敢违逆,连忙应下,匆匆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东厂督公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宫寒渊并未入睡,依旧坐在书房内。
烛光下,他面前摊开的,并非紧急公务,而是……一张墨迹已干的药方。
正是沈怜星所赠的那张。赵刚无声地侍立在一旁,看着督公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纸上那清秀而详尽的批注,眼神专注,久久未语。
“她倒是用心。”
良久,宫寒渊才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赵刚躬身道:“沈医女医术得鬼医真传,此方看似平和,实则君臣佐使搭配精妙,于调理督公旧疾,确有益处。属下已让信得过的人按方配药了。”
宫寒渊“嗯”了一声,将药方缓缓折起,并未放入公文堆中,而是收入了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内。
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凤眸幽深。
“侯府那边,如何了?”
赵刚立刻回道:“柳氏狗急跳墙,正在散布对沈医女不利的谣言。沈离求到了吏部侍郎王大人门下,似乎想走通忠勤伯的门路,代价不小。”
宫寒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跳梁小丑。不必理会。忠勤伯那边,递个话过去,适可而止。”
“是。”赵刚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督公,您对沈医女……”
宫寒渊目光倏然转冷,扫向赵刚。赵刚立刻噤声,垂首不敢再言。
“做好你分内的事。”宫寒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属下明白。”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宫寒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那日在行宫外,看到她怔愣望着自己时,那双清澈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不是恐惧,不是厌恶,而是……一种他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带着探究与一丝微弱关切的眸光。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与自嘲。
他这样的人,早已深陷泥沼,满手血腥,何必再去沾染那轮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的明月?
而此刻,沈怜星也并未入睡。
她坐在窗边,就着烛光,翻阅着母亲当年的脉案记录,脑海中却不时闪过崔丙安的话语,闪过宫寒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侯府的危机,柳氏的狗急跳墙,表兄生意的转机,宫寒渊复杂的过往与难以捉摸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这深沉的夜色一般,交织缠绕,构成了她眼前迷雾重重的棋局。
她知道,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宫寒渊,那个她开始觉得有些看不懂的男人,在这盘棋局中,又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执棋者,还是……另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京城夜色正浓,各方势力,心怀鬼胎,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进行着无声的谋算与角逐。
而沈怜星,身处风暴边缘,亦开始冷静地思索,该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走好下一步,保护好自己,以及……查明真相,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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