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设在水榭相连的敞阔花厅内,丝竹悦耳,珍馐满案。
座位依身份地位排列,宫寒渊的位置自然在最前列,紧邻主位。
沈怜星作为他的女伴,被安排在他身侧的席位。
经过方才蔷薇花架下那一幕,整个花厅内的气氛似乎都变得有些微妙。
投向沈怜星的目光依旧众多,但其中明显少了许多之前的轻慢与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忌惮与探究。
没有人再敢公然议论,甚至连窃窃私语都收敛了许多。
宫寒渊落座后,便不再多看沈怜星,自顾自地执起酒杯,与上前敬酒的几位亲王重臣寥寥数语,神色淡漠。
沈怜星则安静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面前的菜肴精致无比,她却毫无食欲,只觉得胃里像是塞了一团冰冷的棉花。
然而,即便她再如何低调,她坐在宫寒渊身边这个事实本身,就注定了她无法真正隐身。
侍宴的宫女小心翼翼地上前为各位宾客布菜。
轮到沈怜星时,许是因为紧张,又或是被宫寒渊的气场所慑,那宫女手微微一抖,一小滴滚热的汤汁竟溅了出来,落在了沈怜星那华美的胭脂红浮光锦袖口上,留下一个不大却极其显眼的油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在御宴上失仪,尤其是冲撞了督公带来的人,这罪过可大可小。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或是替那宫女捏把汗的。
沈怜星自己也吓了一跳,看着袖口那点污渍,眉头微蹙。
这衣服……怕是毁了。
她倒不是心疼衣服,而是觉得在此等场合出这样的岔子,甚是难堪。
“无妨,起来吧。”她压下心中的不悦,轻声对那宫女说道,不欲多生事端。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身侧便传来宫寒渊冰冷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附近几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长公主府上的规矩,何时如此懈怠了?”
他并未看向那跪地的宫女,而是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长公主。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问责意味。
长公主脸上那雍容得体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对着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宫寒渊笑道:“督公息怒,是下人手脚粗笨,惊扰了沈姑娘。本宫定当严加管教。”
说着,她目光温和地看向沈怜星,“沈姑娘受惊了,这衣裳污了实在可惜,本宫那里还有几匹新得的料子,稍后便让人给姑娘送去,算是赔罪。”
宫寒渊这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问话,直接惊动了宴会的主人长公主,并让她亲自开口安抚赔罪。
这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沈怜星是他宫寒渊罩着的人,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惊扰”,也不行。
那犯错的宫女被人迅速带了下去,换上了另一位更加沉稳老练的宫女前来伺候。
而经过此事,花厅内原本还有些许残留的、对沈怜星的轻视与观望,彻底消失殆尽。
无论是前来敬酒的大臣,还是负责伺候的宫人,对待沈怜星的态度都变得无比恭敬谨慎,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沈怜星看着眼前被重新布好的、堆叠如山的珍馐,看着周围那些人敬畏中带着讨好的目光,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愈发沉重。
他到底想做什么?
时而暴戾地捏碎她的手腕,宣告她的性命属于他;时而又默许她配制安神香,缓解他的旧疾;时而将她如同金丝雀般囚禁,时而又将她推到这人前,用最华丽的方式“包装”她;时而对她的恐惧和难堪视若无睹,时而又会因为她袖口溅到的一滴汤汁而惊动长公主,为她“撑腰”……他的行为充满了矛盾,让人根本无法揣测其真实意图。
这种反复无常,比单纯的暴戾更让她感到恐惧和迷茫。
她就像是他手中的一团泥,被他随意揉捏,时而塑成温顺的模样,时而塑成耀眼的模样,却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被塑成什么形状,又会被置于何地。
这场春日宴,于她而言,是一场盛大的、充满未知的审判。而她,甚至连自己的罪状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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