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充满了难以排解的屈辱、刻骨的恐惧和对自由近乎本能的渴望,但现实的残酷和多次碰壁的经历,让沈怜星无比清楚地明白,在找到那微乎其微的突破口之前,她必须继续忍耐,甚至……要被迫学会在这座华丽囚笼中,“恰到好处”地、符合他心意的生存。
宫寒渊为她(或者说,为了维护他“所有物”的完整性和独占性)以雷霆手段解决了流言危机,间接保护了表兄的安危,无论其背后是何种动机,在明面上,她作为直接的“受益者”,若表现得毫无反应,无动于衷,只怕会引来他更大的不悦和更不可预测的、或许更加可怕的对待。
她不能,也不敢,在此刻激怒他。
于是,沈怜星决定做点什么。
她需要一种既不会显得过于谄媚卑微、失了最后一点体面,又能明确表达出“领受恩情、心怀感激”姿态的方式。
思前想后,她最终选择了自己较为擅长的、也最不易出错的——亲手制作茶点。
她不敢动用小厨房那些名贵稀有的材料,生怕被误解为炫耀或者别有用心。
只选了最寻常不过的精细面粉、清甜的槐花蜜、晒干的桂花,以及一些药性极其温和、有宁神静气之效的药材粉末,如百合粉、茯苓粉。
她屏退了下人,只留桃花打下手,亲自和面、细心调制、小心翼翼地掌控着火候,每一步都亲力亲为,极其用心,力求完美,却又刻意保持点心的外观朴素无华,不显丝毫张扬与匠气。
桃花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沉默而专注地忙碌,那纤细的手指沾着面粉,侧脸在灶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柔弱,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您说……督公他会喜欢这点心吗?奴婢听说……听说督公口味极刁,等闲之物不入眼,而且,他好像……从不吃这些甜腻软糯的东西。”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沈怜星正在给点心塑形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黯然与自嘲。
她何尝不知道?那个男人,连日常用膳都透着一种冰冷的、近乎严苛的仪式感,对食物似乎并无寻常人的偏好与贪恋,更遑论女子们喜爱的点心甜食。
她此刻做的,早已超越了点心本身的意义,这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无奈的、小心翼翼的臣服和讨好,是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我收到了你的“庇护”,并且,识趣地表示了接受。
“喜不喜欢,味道如何,都不重要。”
沈怜星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认命,“重要的是,他要知道,我‘领会’了他的意思,并且……做出了他期望的反应。”
这认知让她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她将做好的几样点心仔细摆在一个素净无纹、毫无装饰的白瓷碟里,样式简单整洁,散发着淡淡的药材清香和蜂蜜温润的甜味,与她今日赴宴时那身夺目的华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让桃花去前院寻赵伯,只说是感念督公近日多方照拂,心中感激,无以为报,故亲手做了些粗浅点心,聊表寸心,万望督公莫要嫌弃,若能尝上一口,便是她的福分。
东西被赵伯面无表情地端走了。
沈怜星坐在房中,望着那空荡荡的桌面,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是嗤之以鼻,觉得她东施效颦,随手赏给下人?
还是认为她心机深沉,借此试探或者别有所图,进而引来更深的猜忌和敲打?
每一种可能,都让她坐立难安。
时间在沉寂中一点点流逝,窗外从日头高照到暮色四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没有预期的赏赐,没有突如其来的斥责,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评价。
这种漫长的、死一般的沉默,反而让沈怜星更加不安,如同等待另一只靴子落地。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默然接受了这份微不足道、甚至可能不合口味的“谢意”,还是根本不屑一顾,懒得给予任何回应?
直到晚膳时分,赵伯才再次如同幽灵般出现,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严肃面孔,语气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对等候已久的沈怜星说道:“姑娘有心了。点心,督公尝过了。”
只此一句,再无他言。没有评价,没有情绪,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沈怜星悬了许久的心像是骤然落空,稍稍安定,却又因这过于简单、近乎敷衍的回应而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和尖锐的自嘲。
看,在这座府邸里,就连道谢,都需要如此揣度上意,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她这份小心翼翼呈上的“心意”,最终只换来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听不出喜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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