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断深入，万道源海的景象愈发壮阔诡谲。法则本源凝聚的“海水”色泽愈发深沉浓郁，有些区域甚至呈现出半凝固的胶状，流动缓慢却蕴含着恐怖的能量。天空中混沌云层翻涌更剧，道则闪电如龙蛇狂舞，劈落在“海面”上，炸开一团团绚烂而致命的法则烟花。
林昊与苏清月的行进速度明显放缓。这里的环境压力远超外围，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更多法力抵御无处不在的法则侵蚀与能量冲击。若非二人道基深厚，又经法则之心洗礼升华，恐怕早已寸步难行。
“混沌珠的感应愈发强烈，但距离似乎依旧极其遥远。”林昊传音道，眉头微锁。混沌珠在他丹田内持续嗡鸣，传递出渴望与指引，但那目标点仿佛位于源海核心，以他们目前的速度，不知要耗费多少岁月才能抵达。
“源海无垠，我们不能一味直线深入。”苏清月身侧青莲虚影流转，不断净化着试图侵入的混乱法则碎片，“需留意途中可能存在的‘捷径’或特殊区域，或许能借助源海本身的某些特性加速。”
林昊点头，将更多心神用于感知周围环境细节。混沌道印与那一丝微弱的先机联系，让他的感知比苏清月更敏锐一些。
又前行了约半日，前方景象突变。
一片广袤无边的区域，无数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法则本源，并未平静流淌，而是形成了一座座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涡流！这些涡流大小不一，小的直径仅有数里，大的则绵延数百里甚至上千里！涡流中心深邃无比，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散发出强大的吸力，牵引着周围的“海水”和散逸的法则能量不断涌入。涡流边缘，则因为不同法则的剧烈摩擦与碰撞，激射出亿万道细碎而危险的法则光刃，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是一片法则涡流带！危险程度，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区域。
林昊停下脚步，神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若被卷入任何一座涡流，即便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极难脱身，很可能被拖入涡流中心碾碎，或者被那些法则光刃千刀万剐。
“必须绕过去吗？这片涡流带看起来范围极广。”苏清月观察着前方，轻声道。
林昊没有立刻回答，他集中精神，仔细感知着混沌珠的指引。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混沌珠的指引……似乎指向这片涡流带深处，而且是偏左侧那座最大的暗紫色涡流方向。”
“什么？”苏清月一惊，“要进入涡流？这太冒险了！”
“并非直接进入涡流。”林昊解释道，指向那片区域，“你看，这些涡流虽然危险，但它们之间的相对运动，似乎形成了一些相对稳定的‘间隙’和‘通道’。而且，混沌珠的感应中，那座暗紫色涡流附近，似乎有某种特殊的‘牵引力场’，或许……我们可以借助涡流之间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穿过这片区域，甚至接近目标。”
苏清月顺着林昊所指望去，凝神观察。果然，在那些缓缓公转的巨型涡流之间，存在一些扭曲但确实相对平静的“走廊”。只是这些“走廊”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因涡流运动而闭合或偏移，且内部也偶有紊乱的法则乱流窜出，风险极高。
“你有几成把握？”苏清月问道。
“五成。”林昊坦言，“但若绕行，以这片涡流带的规模，我们可能要多花费数倍甚至十数倍的时间，且绕行路线上同样吉凶未卜。而若能成功借助涡流间的力量穿行，或许能大大缩短抵达目标区域的时间。”
苏清月沉吟片刻，看向林昊坚定的眼神，点头道：“好，我信你。不过，我们需制定周详计划，步步为营。”
两人当即在涡流带边缘寻了一处相对安全的礁石状法则凝结物暂歇，仔细推演路线。林昊凭借混沌道印的感知，结合混沌珠的模糊指引，大致勾勒出一条穿梭路径：先从边缘进入两条中型涡流之间的狭窄通道，然后借助第三条涡流的引力弹射，切入更内侧的稳定间隙，最后设法靠近那座暗紫色巨型涡流的外围区域，那里似乎存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平台”或“锚点”。
路线确定，两人调息至最佳状态，将防护提升到最强。林昊体表混沌气凝成实质般的铠甲，苏清月则让十二品青莲虚影彻底显化，将两人一同笼罩在莲台中心，莲瓣合拢，形成一层坚固的青色光茧。
“走！”
林昊低喝一声，与苏清月同时化作流光，精准地射入预定的第一条通道。
一进入通道，立刻感到四面八方传来强大的撕扯之力。两侧的涡流如同两张旋转的磨盘，无形的引力场相互角力，使得通道内的空间极不稳定，时而拉伸时而挤压。更有细碎的法则碎片如同风暴中的沙砾，噼里啪啦地打在青色光茧上，激起阵阵涟漪。
两人全神贯注，维持着光茧稳定，沿着感知中引力相对平衡的路线飞速穿行。林昊不断根据前方引力的细微变化调整方向，苏清月则全力催动青莲，净化那些具有侵蚀性的法则碎片，并随时准备以造化之力修补光茧。
起初百里，还算顺利。但随着深入，通道开始收窄，且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引力乱流。一次剧烈的空间震荡突如其来，将两人猛地推向右侧涡流的引力边缘！
“稳住！”林昊低吼，混沌气狂涌而出，在右侧形成一面厚重的混沌壁垒，强行抵消部分引力拉扯。苏清月也立刻将青莲的大部分力量调集到右侧莲瓣，青光炽盛。
光茧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表面甚至出现细微裂痕。两人被这股力量拖拽着，身不由己地朝着右侧涡流滑去，眼看就要被卷入那毁灭性的旋转之力中！
危急关头，林昊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单纯抵御，而是左手五指虚握，一股奇特的牵引力自他掌心发出——他竟主动引动了左侧另一座涡流边缘的一股相对较弱的引力乱流！
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引力在林昊刻意引导下发生了一次微妙的碰撞和偏折，产生的反作用力恰好将光茧从右侧涡流的致命吸引中“弹”了回来，重新落回通道相对安全的区域。
“呼……”苏清月松了口气，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刚才那一瞬间，她真切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小心，越往里，变数越多。”林昊面色沉凝，刚才的应对看似巧妙，实则消耗不小，且带有赌的成分。
两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继续前进。又艰难穿行了约两百里，终于抵达了预定的“弹射点”——一处三条中型涡流引力交汇的奇异节点。这里空间扭曲得更厉害，但三种引力相互制衡，反而形成了一个短暂而强大的“弹弓”结构。
“就是现在！抓紧！”林昊看准时机，在三种引力达到某种微妙平衡的刹那，操控光茧猛地切入引力交织的核心！
轰！
光茧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掷出，速度瞬间飙升了数倍，化作一道模糊的青色流星，沿着一条陡峭的抛物线，射向涡流带更深处的稳定间隙！
剧烈的加速带来恐怖的负荷，即便有光茧保护，两人也感到神魂震荡，气血翻腾。眼前的景象化作拉长的彩色线条，耳畔只有法则呼啸的尖啸。
数息之后，加速感骤减，光茧冲入了一片相对宽阔、平静的“港湾”。这里位于数座巨型涡流环绕的中心地带，引力相互抵消大半，只有平缓的法则能量如同微风般流淌。远处，那座暗紫色的巨型涡流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成功了！”苏清月美眸中露出欣喜。虽然过程惊险，但确实大大缩短了路程。按照原本绕行或硬闯的速度，抵达这里恐怕需要数月之久。
然而，两人还未来得及庆祝，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袭来！
嗤！
一道几乎融入周围昏暗光线的灰色细针，无声无息，快得超越神识反应，直刺林昊后脑！细针之上，蕴含着一种极端内敛却恐怖无比的“湮灭”道则，一旦命中，恐怕连混沌道体都难以承受！
偷袭！在这涡流深处的相对平静区域，竟然有人埋伏！
林昊汗毛倒竖，生死危机感瞬间淹没全身。他根本来不及回头或施展防御神通，全凭本能和历经无数生死磨砺的战斗意识，头颅在千分之一刹那猛地向左侧一偏！
噗！
灰色细针擦着他的耳廓飞过，带起一溜血珠。针上附着的湮灭道则侵入皮肉，瞬间让他左耳至脖颈处一片区域的血肉失去生机，变得灰败！剧痛钻心！
“谁？！”苏清月惊怒交加，青莲光华暴涨，净化之力横扫四周，同时无数青色莲叶化为利刃，斩向偷袭袭来的方向。
一道模糊的灰影在净化之力的冲击下微微扭曲，随即显出身形，正是那一直深藏不露的灰袍神秘人！他不知何时，竟也抵达了这片涡流深处，并且隐匿在此，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反应不慢。”灰袍下传来沙哑淡漠的声音，听不出男女。他手中握着一柄不足尺许的灰色短刺，方才那道细针便是由此发出。
林昊捂住左颈，混沌气汹涌而至，驱散着侵入的湮灭道则，修复受损血肉，但那股湮灭之力极其顽固，修复速度缓慢。他眼神冰冷地看向灰袍神秘人：“阁下倒是好耐心，好手段。”
“源海机缘，各凭本事。你的混沌之道，对我有大用。”灰袍神秘人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他周身晦涩波动起伏，与这片源海深处的一些阴暗法则隐隐呼应。“交出混沌珠，或可留你全尸。”
原来，他的目标竟是混沌珠！或许他修炼的虚无、湮灭之道，与混沌珠的某些特性相克或相生，使其产生了强烈的觊觎之心。
“做梦！”林昊冷笑，体内法力奔腾，寂灭剑意于指尖吞吐不定。虽然受了些伤，但战力犹在。苏清月也与他并肩而立，青莲锁定灰袍人。
灰袍神秘人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再次融入周围光影，气息变得飘忽难定。他显然精于隐匿与刺杀，在这环境复杂的涡流深处，更是如鱼得水。
一场在万道源海险地中的生死搏杀，骤然爆发！
（第三百一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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