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风暴平息。
宏大的意念消散。
那道撕裂现实的漆黑创口，在失去了能量支撑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一道修长的人影，沐浴在最后逸散的金光之中，从裂隙的末端一步踏出，稳稳地落在了法阵的中央。
光芒彻底敛去。
兰泽的身形，清晰地显现在这座破败的大厅之内。
然后，下一秒，他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血腥、腐烂与某种阴冷腻味的能量，疯狂地涌入他的鼻腔。
“呕……”
兰泽下意识地干呕了一下，强行压下了那股生理性的不适。
这是什么鬼地方？
某个专门堆放宇宙垃圾的殖民星球吗？还是说，他一不小心掉进了哪个古神的消化道里？
这气味，简直比最劣质的垃圾回收站混着尸臭还要上头一万倍！
他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早知道召唤自己的是这么个破烂地方，他宁可换个地方去浪。
作者！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就在他准备转身，看看那个还没完全闭合的裂隙能不能再抢救一下的时候，他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大厅里，并非空无一人。
几十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正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环绕着法阵站立。
她们的容貌，即便以兰泽阅遍万女的标准来看，也堪称绝色。
有的妩媚，有的清冷，有的英气，有的娇柔，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裸露的肌肤上，都用某种特殊的颜料，绘画着繁复而神秘的黑色纹路。
那些纹路顺着她们身体的曲线流淌，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轮廓，平添了几分诡异与异样的诱惑。
嗯？
兰泽的不快，顿时消散了不少。
看来这个世界的土着，审美还算在线。
这欢迎仪式，虽然味道重了点，但排场还是挺有诚意的。
然而，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
异变陡生！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
离他最近的一名女巫，那个有着一头亚麻色长卷发，气质娇柔的女人，脸上的红晕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褪去。
她的皮肤，失去了光泽与水分。
原本饱满的脸颊，迅速地凹陷下去。
就好像一个被扎破了孔的气球娃娃，体内的气正在飞速流失。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站立着的女巫，都发生了同样可怕的变化。
她们的生命力，她们的青春与美丽，在短短一两个呼吸之间，就被彻底抽干。
原本娇俏艳丽的容颜，迅速爬满了皱纹，变成了干瘪的老妪。乌黑或绚烂的发丝，也瞬间化为枯败的灰白。
兰泽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们的血肉正在萎缩，紧紧地贴在了骨骼上。
这是什么情况？！
兰泽彻底愣住了。
就在她们即将化为枯骨的前一秒，所有女巫，都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朝着法阵中央的兰泽，优雅而整齐地躬身，施了一礼。
那干瘪的嘴唇开合，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感谢......”
“您的......到来......”
然后，她们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坍塌在地，变成了一具具姿势丑陋的干尸。
死寂。
整个大厅，好像只剩下兰泽一个活物。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一圈的扭曲作品，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怎么回事？
人呢？
刚才还水灵灵的一群大美女呢？怎么就看了我一眼，就集体自杀了？
碰瓷？
不对啊，她们死前那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不像是碰瓷。
难道......是被我帅死的？
兰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至于吧？虽然自己确实俊美无俦，神威盖世，但也不至于有这种看一眼就让人灰飞烟灭的杀伤力啊。
还是说，是被自己刚才无意中散发出的威压给吓死的？
有可能。
凡人总是脆弱的。
可这也太夸张了，好歹也是一群会祈祷仪式的女巫，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的吗？
就在兰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清冷而成熟的嗓音，从他身前不远处响起。
“感谢您的到来，吾主。”
兰泽循声望去。
是那个首席女巫，艾薇。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瞬间衰老，此刻的她，依旧保持着那副银发赤瞳的绝美模样。
她缓缓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舒展着自己近乎完美的身躯，那些黑色的纹路在她身上，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闪烁着最后的光辉。
她缓步走到兰泽面前，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宫廷舞会。
然后，在兰泽诧异的注视下，她匍匐而下。
“艾希勒世界，欢迎您的到来。”
她低下高贵的头颅，用自己的双唇，轻轻地吻了一下兰泽的脚尖。
那触感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
兰泽：“......”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又是什么新的仪式？
这位女士，你好歹是这群人的头头，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你的手下为什么突然就集体暴毙了？还有，你们把我叫来，到底是想干嘛？
没等他开口询问。
艾薇已经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释然的微笑。
只是，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了。
“希望您能够在这里一帆风顺，吾主。”
她的指尖，最先开始变得透明，然后化作了点点灰色的光尘，向上飘散。
“只可惜，艾薇无法再瞻仰您的英姿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得偿所愿的安宁。
在兰泽那写满了“奇怪”与“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艾薇的身体，正从下往上，一点一点地化为风中的尘埃。
从脚，到小腿，再到腰肢……
这个过程，比她的姐妹们要缓慢，却也更加彻底。
别的女巫好歹还能留下一副完整的枯骨，证明她们曾经存在过。
而艾薇，作为整个降临法阵的主持者与核心，她献祭的是自己的全部。
存在、灵魂、乃至过去与未来的一切痕迹。
这是她必须付出的，最终的代价。
兰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风华绝代的女人，在他面前彻底消散。
最后，连那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也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光点。
整个宏伟的大厅，彻底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风，从城堡的破洞中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发出的呜咽，像是迟来的哀乐。
兰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
那里，刚刚被艾薇亲吻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粒微不可见的、即将熄灭的灰色光尘。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的瞬间，那最后一粒光尘，也彻底湮灭在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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