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通道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四周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痛苦人脸符文,在戮剑符暗红光芒的映照下,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怨念。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气与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邪恶气息,远比上方的祭坛更加纯粹、更加令人心悸。
林凡强忍着体内寂灭道基与戮剑符剑意冲突带来的剧痛,以及脑海中残魂执念因靠近此地而愈发狂躁的低语,将神识凝聚成线,小心翼翼地向通道深处探去。
守寂玉简传来的灼热感几乎要将他胸口烫伤,那是一种混合了急切、警告,甚至还有一丝……悲怆的复杂情绪。
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沿途,他开始看到一些散落的、更加古老的骨骸,这些骨骸并非人类,形态怪异,有些甚至散发着微弱的神性波动,仿佛属于某种早已灭绝的强大生灵。
墙壁上也开始出现一些与痛苦人脸符文风格迥异的刻痕,那是一些更加抽象、更加宏大的图案,描绘着星辰崩灭、大陆沉浮的景象,其间夹杂着一些与守寂玉简上符文同源的古老文字,只是大多残缺不清。
【检测到高浓度邪神污染源,能量等级持续攀升。检测到未知古老封印波动,完整性低于10%。警告:前方存在极高生命层次威压残留!】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凡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放缓脚步,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寂灭煞剑紧握在手,混沌色的灵力在体表缓缓流淌,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汩汩的水声,以及一种仿佛无数灵魂在低声啜泣的诡异声响。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暗红色光芒。
林凡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
当他踏出通道尽头的拱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洞窟的顶端垂下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钟乳石,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液体。洞窟的中央,是一个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空间的、沸腾翻滚的暗红色血池!
血池之中,并非普通的血液,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由无数生灵精血、魂力以及世间至邪至秽之物熔炼而成的污秽精华!池面上,无数扭曲、痛苦、哀嚎的灵魂虚影在挣扎沉浮,它们的怨念与绝望构成了这血池力量的源泉。
而在血池的正中央,赫然悬浮着那尊万秽血鼎的……下半部分!
它与上方祭坛降临的那部分本是一体,此刻正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口,疯狂地吞噬着血池中的污秽能量,鼎身上的痛苦人脸符文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在举行一场邪恶的狂欢。
但真正让林凡心神剧震的,并非这血池与血鼎,而是血池的对岸!
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由某种纯净白玉打造的平台。平台之上,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残破古朴道袍的老者,他面容枯槁,双眼紧闭,周身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仿佛已经坐化了无数岁月。但他的身体,却并未腐朽,反而散发着一种温润如玉、亘古不朽的淡淡光泽。
而老者的胸口,插着一柄剑!一柄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剑身布满了裂痕、却散发着让林凡体内寂灭道基都为之共鸣颤栗的恐怖长剑!
守寂道人!还有他的佩剑?!
林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守寂道人,那位神秘的“编号7341位面守护者”,竟然坐化于此?!他是如何陨落的?那柄剑,难道就是……
就在林凡心神激荡之际,他怀中的守寂玉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光芒!一道凝练的暗金光柱不受控制地射出,跨越血池,径直没入了那盘坐的守寂道人尸身之中!
嗡——!
整个地宫仿佛都随着这道光柱的注入而轻轻一颤!
下一刻,那原本毫无生息的守寂道人尸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囊括了宇宙生灭的混沌之色!一股浩瀚、苍茫、充满了无尽寂寥与守护意志的磅礴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轰然苏醒,笼罩了整个地宫!
这不是复活!这是一缕残魂!守寂道人留在尸身内、守护着什么的最后一缕残魂,被同源的玉简力量激活了!
“继承者……”
一个古老、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的意念,直接响彻在林凡的识海。
与此同时,林凡脑海中那一直疯狂躁动的古修残魂执念,在感受到守寂道人残魂气息的瞬间,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发出了混合着无尽委屈、怨恨与解脱的悲鸣,疯狂地想要脱离林凡的识海,投向那道苏醒的残魂!
林凡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两道同源却似乎又有所不同的残魂意念,在他的识海中激烈碰撞、交融!
“稳住心神!”守寂道人的残魂意念传来,带着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帮助林凡稳固识海,“没想到,承载吾之道统与‘戮’之执念的,竟是同一人……缘也,命也……”
随着守寂道人残魂的介入,那古修残魂的执念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不再疯狂冲击林凡,而是化作一道道破碎的记忆流光,与守寂道人的残魂开始融合。
刹那间,更加完整、更加清晰的记忆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林凡的意识!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场上古之战的更多细节!
守寂道人(或者说,其所属的“守护者”一脉)与那些被称为“古巫”的强大存在,并非简单的敌对!他们原本似乎是……同盟?共同守护着这片天地,抵御着来自天外、被称为“虚无之噬”的恐怖灾劫!
但在某次至关重要的决战中,一部分“古巫”受到了“虚无之噬”本源的蛊惑与污染,认为唯有融入“虚无”,才能获得超越一切的永恒力量!他们背叛了盟约,从背后对守护者一脉发起了致命的袭击!
画面中,守寂道人手持那柄黑色古剑,与数名被污染的古巫首领血战,最终力竭,被围攻重创,不得不以身化碑,镇压此地泄露的“虚无之噬”本源,并以最后的力量,将背叛者的首领之一——也就是那古修残魂的主人,同样斩杀,并将其执念与部分力量封印于“戮剑符”中!
而这万秽血鼎,竟是那些背叛的古巫,为了取悦“虚无之噬”,模仿其吞噬特性而炼制的邪恶法器!它们试图以此鼎,污染、吞噬此界本源,加速“虚无”的降临!
这处地宫,便是当年炼制血鼎的核心之地,也是守寂道人坐化镇压之所!上方的祭坛,不过是后来邪教徒根据零星记载,试图重新沟通和召唤血鼎的拙劣模仿!
真相,竟是如此!
林凡心中震撼莫名。原来守寂道人与“巫”并非天生敌对,而是源于一场惨痛的背叛!那观测者所谓的“叛逃”,恐怕也与此有关!
“继承者……”守寂道人的残魂变得更加黯淡,融合了古修残魂的记忆后,他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悲伤,“吾时间不多……‘虚无’的侵蚀从未停止,背叛者的后裔与邪神信徒勾结,欲以此鼎为引,再启灾劫……”
他的“目光”投向那尊正在疯狂吞噬血池能量的万秽血鼎。
“必须……摧毁血鼎,加固封印……否则,此界危矣……”
“吾之佩剑‘寂渊’,可助你一臂之力……但需以真正的‘归墟’之力催动……”
守寂道人的残魂开始化作点点流光,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消散。那柄插在他胸口的黑色古剑“寂渊”,发出了低沉的悲鸣。
“记住……守护,而非毁灭……‘归墟’的真意,是……轮回之始……”
最后一道意念传来,守寂道人的残魂彻底消散,融入了那柄寂渊古剑之中。古剑上的裂痕似乎弥合了一丝,散发出的寂灭道韵更加纯粹、更加磅礴!
而林凡手中那枚戮剑符,也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其内那古修残魂的执念彻底消散,只留下最精纯的杀戮剑意本源,安静了下来,与林凡寂灭道基的冲突也大为减弱。
地宫中,只剩下血池翻滚的汩汩声,以及那尊气息越来越恐怖的万秽血鼎。
林凡看着那柄仿佛在呼唤他的寂渊古剑,又看向那尊即将吞噬完毕、彻底完整的万秽血鼎,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血池,走向那柄承载了守寂道人最后意志的寂渊古剑。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寂渊古剑的剑柄时,他身后的通道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冰冷的厉喝:
“住手!”
林凡猛地回头,只见通道出口处,石破天手持一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造型狰狞的青铜战斧,周身气血澎湃,图腾闪耀,眼神冰冷地锁定着他,以及他身后的寂渊古剑!
他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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