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跑车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中,车内的气氛却有些微妙。宋妙妙还沉浸在“智斗苏婉”的兴奋余韵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吴念靠在真皮座椅上,疲惫感渐渐侵袭,手里那份道歉信似乎还残留着苏婉屈辱的指印,而肩上那个价值几十万的包包,此刻却像一块烙铁,沉甸甸地压着她。
“念念姐念念姐!”宋妙妙突然转过身,扒着座椅靠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吴念,“为了庆祝你大获全胜,狠狠打了那个坏女人的脸!我提议,今晚我们去吃大餐庆祝!就去我一直想去但没机会的‘礼记’!听说那里的私房菜绝了!表哥请客!”她兴奋地看向开车的吕宋一。
吕宋一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没反对,算是默认。
吴念却立刻坐直了身体,想也没想就婉拒:“妙妙,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得去粥店帮忙了。前面路口,麻烦靠边把我放下就行。”她语气温和但坚定。
宋妙妙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啊?粥店晚点去嘛!念念姐,就一顿饭!庆祝一下嘛!”
“真的不行,”吴念歉意地笑了笑,“晚高峰店里最忙,表姨一个人忙不过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那个崭新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的包包上。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向驾驶座的吕宋一,声音清晰:“吕少,麻烦你在前面粥店巷口停一下。另外…能麻烦你给我一个你车上的黑色垃圾袋吗?”
“垃圾袋?”宋妙妙愣住了。吕宋一也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嗯。”吴念没有解释,只是坚持地看着吕宋一。
吕宋一没多问,在等红灯的间隙,从前排储物格里翻出一个没用过的、厚实的黑色大垃圾袋,递给了后座的吴念。
吴念接过袋子,道了声谢。然后,在宋妙妙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她动作麻利地将那个价值几十万的奢侈品包包里的东西——书本、笔记本、钥匙、零钱包——一件件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进了干净的黑色垃圾袋里。最后,她将那个空了的、依然崭新闪耀的昂贵包包,递还给了旁边的宋妙妙。
“妙妙,这个包,还给你。”吴念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之前完全不知道它的价值。林阿姨的心意我很感激,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实在不能收下。麻烦你替我还给林阿姨,并替我表达歉意和感谢。”
宋妙妙彻底懵了,她没接包,而是着急地抓住吴念的手腕:“念念姐!为什么啊?这包惹麻烦了吗?是不是因为今天苏婉污蔑你,你觉得背这个包太招摇了?我们不怕她!有道歉信呢!”
吴念看着宋妙妙焦急又真诚的小脸,心里一暖,耐心地解释:“妙妙,不是因为苏婉。 我压根就不该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将包轻轻放在宋妙妙旁边的座位上,“我帮妙妙补习,林阿姨已经支付了非常优厚的报酬,这已经足够了。再收下这么昂贵的包,对我来说,是无功受禄,心里会不安。这与招摇不招摇无关,是我做人的原则。”
宋妙妙还想说什么,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不理解。
这时,一直沉默开车的吕宋一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察的平静:
“妙妙,把包收好。”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宋妙妙,语气不容置疑,“你念念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她要是那种眼皮子浅、贪图东西的人,当初就不会顶着压力拒绝辞掉粥店工作。她说了不收,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别让她为难。”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宋妙妙想继续劝说的念头。她看看表哥,又看看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吴念,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那个昂贵的包包抱在了怀里,小声嘟囔:“好吧…那…那念念姐你总得答应和我们去吃饭了吧?就当…就当是庆祝你洗清冤屈!包可以不收,饭总得吃吧?”
吴念看着宋妙妙抱着包、一脸“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又想到刚才吕宋一那句“别让她为难”中隐含的理解,再加上今天确实经历了一场风波,再拒绝似乎真的显得不近人情。
她正犹豫间,吕宋一那带着点惯常慵懒、却又暗含一丝激将意味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念同学,一顿饭而已。包不收就不收,饭再不吃,是不是就有点…矫情了?”他故意拖长了“矫情”二字的尾音,目光在后视镜里与吴念短暂交汇,带着点似笑非笑的促狭。
“矫情”这个词像根小刺,轻轻扎了吴念一下。她看着宋妙妙期盼的眼神,再看看吕宋一那副“你看着办”的样子,心里那点坚持终于松动。她确实不想显得太过不近人情,而且…吕宋一今天也算间接帮了忙,还说了几句人话。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妥协了:“……好吧。那…就谢谢你们了。”她将装着自己物品的黑色垃圾袋放在脚边,算是接受了晚餐的邀请。
“耶!念念姐万岁!”宋妙妙立刻多云转晴,欢呼起来。
吕宋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心情莫名地愉悦了几分。他熟练地打转方向盘,银色跑车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朝着与粥店小巷相反的方向驶去——那是去往“礼记”私房菜馆的路。
他看着前方璀璨的城市灯火,后视镜里映出吴念安静看向窗外的侧脸。那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很好,她最终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他脚下油门轻点,流畅地汇入车流,驶向那顿他原本可有可无、此刻却隐隐有些期待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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