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心里冷笑，好家伙这算盘打的，我在太平洋都听见响了。
脸上却挤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大伯，伯母，你们这心操得……真是比我亲爹妈还细啊。连我嫁人的事都安排上了？”
赵桂花眉毛一竖，三角眼瞪圆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阴阳怪气的，我们这不是为你好吗？女孩子家读再多书顶个屁用，最终还不是要嫁人？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到时候你把你那工作名额也让给你堂哥吧，那工作名额你拿着也是浪费。”
“为我好？”
陈静故作惊讶地提高了音量，眼神锐利起来
“让我把爸爸用命换来的抚恤金，一分不留地拿出来给你们去置办，再把厂里照顾我们姐弟才给的工作名额，白白送给大堂哥。大伯、伯母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爸活着的时候，每月工资一百二十多块，至少六十块是‘孝敬’给你们的，这么多年喂条狗也知道摇尾巴了吧？怎么，现在我爸尸骨未寒，你们就连这点保命钱都不给我们姐弟留了，这是要赶尽杀绝，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陈建国被戳中痛处，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挂不住了，猛地沉下脸，厉声道：“静静，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大没小，我们是你唯一的亲人了，还能害你不成？那工作名额给你堂哥建设，是为了我们老陈家光宗耀祖。建设是长孙，他有了好工作，站稳脚跟，将来才能帮衬你们姐弟。这是长远打算，你小孩子懂什么。”
“光宗耀祖”陈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陈建国
“我爹，陈爱国，海市机械厂高级工程师，技术大拿。难道没给老陈家光宗耀祖？他的抚恤金和工作名额，不留给他亲生的、无依无靠的儿女，倒要白白送给侄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难道我爹不是老陈家的人，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紧紧锁住陈建国闪烁的眼睛
“我爹他……根本就不是老陈家的种？”
陈建国浑身一震，眼神瞬间慌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尖利起来
“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
旁边的陈逸虽然年纪小，但也气得小脸通红，胸脯剧烈起伏。他猛地站到姐姐身前，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大声喊道：“大伯、伯母，你们欺负人，厂里是给我姐的工作，钱也是给我和我姐的。你们不能抢，我姐不嫁人不是你们说了算，我门也不要你们帮衬。”
赵桂花被个小孩子顶撞，顿时恼羞成怒，指着陈逸的鼻子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没大没小，果然是没爹娘教养的野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伯母”陈静一把将弟弟护到身后，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像淬了冰
“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爹刚走，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上门来欺负我们孤儿寡女，抢钱抢工作，还辱骂我弟弟，就不怕街坊邻居听见笑话。不怕厂里领导知道你们这副嘴脸？”
陈建国似乎被街坊邻居笑话和厂里领导这几个字戳中了软肋，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深知陈爱国在厂里的地位和人缘，这事真要闹大了，对他没好处。又见陈静今天一反常态的牙尖嘴利，句句戳心，心里也有些发虚，生怕真闹僵了鸡飞蛋打。他赶紧上前一步，用力拉住还想跳脚撒泼的赵桂花，语气强行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静静，你看你，想哪儿去了。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我们真是为你们打算。你爸他……哎，其实有些话，本来不该说，但你爸毕竟不是……”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车，眼神闪烁不定，像是说漏了嘴，又像是故意抛出一个钩子。
陈静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不是什么？不是走了还是不是亲生的？
她心脏狂跳，立刻抓住这个话头，上前一步，紧盯着陈建国躲闪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
“大伯，你刚才说什么？我爸毕竟不是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陈建国眼神更加慌乱，支支吾吾，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没……没什么，你听错了，小孩子别瞎打听！总之，工作名额和抚恤金的事，你们小孩子家不懂轻重，先让我们大人帮着保管，这是为你们好。”
他说着，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还在骂骂咧咧“小贱人”、“白眼狼”的赵桂花强行拉出了门，背影狼狈不堪。
门被“砰”地一声带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姐弟俩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陈静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父亲的身世，看来真有蹊跷。
闹了这么一出，陈静只觉得胸口堵得慌，看着桌上那清汤寡水的粥也没了胃口。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对正在默默擦桌子的陈逸说
“小逸，姐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供销社有没有什么菜，中午咱们吃点好的。”
陈逸懂事地点点头：“姐，你去吧，家里我看着。”
他顿了顿，小脸上带着担忧，“大伯他们……还会来吗？”
陈静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坚定
“放心，有姐在。他们再来，姐照样把他们怼回去。你锁好门，谁来也别开，除了我。”
“嗯” 陈逸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姐姐的信任。
陈静刚拿起那个装着抚恤金的牛皮纸信封，她可不敢把钱单独留在家里，准备塞进随身的帆布挎包深处，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熟悉又带着喘息的喊声
“静静...静静...你在家吗......开门。”
是李丽,原主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住在同一个工厂大院，父亲也是机械厂的工人。
陈静赶紧打开门，李丽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圆圆的脸上满是急切和关切。
“静静！你没事吧？我刚在楼下听张大妈说，你大伯和那个母老虎又上来了，他们是不是又来抢钱抢工作了，没欺负你和小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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