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队部那间略显昏暗的办公室,王铁山走到一个漆皮斑驳的铁皮柜前,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锁。
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两杆保养得油光锃亮、散发着枪油味的56式半自动步枪,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用旧报纸包着的木盒子。
他把其中一杆枪和一个装着几十颗黄澄澄子弹的粗布口袋递给陈静。
“给,这是队里民兵连给你配的枪,拿着防身。子弹先给你二十发,省着点用。等会儿进山路上,找个敞亮地方,我教你咋使唤这铁家伙。”
陈静接过那杆沉甸甸的步枪,金属的触感和淡淡的枪油味让她心神一定。
她感激地说:“谢谢王叔!谢谢队里!让您费心了!”
“谢啥!你是为屯里办事,进山采药,安全最要紧!这深山老林的,啥东西都有!”
王铁山摆摆手,把自己的枪熟练地背在身后,动作利落。
“走吧,趁日头没上来,赶路凉快,咱们赶紧进山!”
王铁山招呼一声,率先迈开步子。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沾满露珠、湿漉漉的草丛,走进了长白山的边缘林带。
刚进林子不远,找到一小片相对开阔,阳光能透进来的空地,王铁山就停下脚步。
“来,陈静,趁这儿敞亮,我先教你使枪。”
他拿下背在身后的步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熟练地操作起来,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看好了,这是保险,平时就得关着,卡在这个位置这样打开……对,就这样,一次能装十发。子弹一粒一粒压进去……好,关上。这是标尺,打近的......,打远的目标就得抬高点儿枪口……最关键的是,”他猛地加重语气,“枪口任何时候都不能对着自己人!就算里头没子弹也不行!”
陈静学得飞快,她前世在射击俱乐部的经验发挥了作用。
装弹、开保险、抵肩、据枪、瞄准、击发(空枪)的动作一气呵成,沉稳利落,姿势标准。
王铁山看得暗暗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嘿!你这娃娃,上手真快!像个当兵的好苗子!”
教完步枪,王铁山看着陈静,犹豫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怀念,也有决断。
他像是下了决心,从腰后解下一把用红布仔细包裹着、枪柄磨得油光发亮、透着岁月痕迹的(盒子炮)。
他把老枪递到陈静面前,语气带着几分不舍:“陈静,这个老伙计……也给你吧。”
陈静一愣,连忙推辞:“王叔,这可使不得!我有步枪防身就够了!这枪……一看就是您的心爱之物!”
王铁山把枪往前又送了送:“叫你拿着就拿着!这玩意儿在我这儿也就是个念想,你往后要常在山里跑,树枝藤蔓多的地方,步枪有时候转不开身。这短家伙揣怀里方便,关键时候能保命!你为屯里人上山冒险,多一样家伙就多一分安全!拿着!别跟我客气!”
陈静看着王铁山那双充满真诚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感动。
她空间里其实有从光头歹徒那缴获的手枪,但此刻无法说明。
她只好双手接过这把沉甸甸、充满了历史硝烟气息的(盒子炮)郑重地说。
“王叔,谢谢您!我一定好好保管,不辜负您这份心意!”
“哎,这就对了!”
王铁山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又从腰间挂着的一个旧牛皮子弹盒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陈静。
“这是配这枪的子弹,不多,就这三十来发了,你省着用。这老枪的子弹现在可不好淘换了,打一颗少一颗。”
陈静郑重地收好(盒子炮)和那盒珍贵的子弹。
继续向深山进发,王铁山不愧是长白山的老把式,一边走一边给陈静讲解山里的规矩和窍门。
“陈静,虽然我不熟悉草药,但采药这行当,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采大留小’,不能绝了根,那是损阴德的事!”
“还有,走路留点神!看见地上有新鲜的蹄印、粪便,或者......赶紧绕开走!撞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见怪动静,别好奇,赶紧躲!……这山里的东西......”
陈静认真听着,默默记在心里,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长白山果然是天然宝库!
走了不到两个小时,两人的背篓里就增添了不少收获。
陈静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在路边、溪畔发现了不少常见的草药:车前草;开着紫色串花、黄芩;大蓟……就连珍贵的野生灵芝、桑黄、不老草她也采了几株。
来到一片古木参天、地面潮湿、铺满厚厚如绿色绒毯般苔藓的林间空地时,光线透过树冠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柱,空气格外清新湿润。
陈静放慢了脚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仔细扫过地面和树根处。
突然,她眼睛一亮,蹲下身,压低声音对王铁山说:“王叔,您快来看!这儿有一小片山参!”
王铁山闻言,立刻放轻脚步凑过来,蹲下身仔细察看。
只见几株茎秆纤细、顶着鲜红色小浆果的植物,稀疏地长在苔藓和腐叶间,那独特的掌状复叶形态,正是野山参。
他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多棵,但大多植株矮小,茎秆也细弱。
“嗯,是片参窝子,可惜都是些‘灯台子’(一年生)、‘二甲子’(两年生)的小苗,没啥大用。”
王铁山摇摇头,语气带着惋惜。
陈静点点头,目光却敏锐地停留在其中一株明显粗壮挺拔些的参苗上。
那株参苗顶着五片舒展的复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王叔,您看这棵,是‘五品叶’!看这茎秆的粗壮程度和叶片的油亮劲儿,估计得有十几年了!”
陈静指着那株参苗,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王铁山凑近细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扒开参苗根部的浮土和苔藓,露出下面一小段黄褐色的根茎(芦头)。
他仔细观察着芦头上那紧密排列、如同碗状凹陷的茎痕(芦碗),又用手指感受了一下根茎的硬度和纹理,脸上露出了笑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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