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何洛雪跟林悦汐站在离操场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何洛雪的目光还黏在不远处的队列上,新生们的迷彩服被汗水浸得发深,却依旧挺得笔直。
齐步走的口号声隔着热风飘过来,带着点青涩的倔强。
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手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林悦汐:“你看你看,那个黄头发的男生,刚才走正步的时候特别用力,胳膊甩得跟小风车似的。”
林悦汐正低头摆弄着衣角被勾出的一根线头,闻言抬了抬眼,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队列,又很快落回自己的鞋尖:“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就最左边那个,头发在太阳底下亮得跟灯泡似的。”何洛雪说得兴奋,声音都拔高了些,“还有他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路特别稳,像个小老头似的,哈哈。”
林悦汐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头看她。阳光透过遮阳棚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的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这观察够仔细的,刚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对西红柿炒蛋这么上心。”
何洛雪仿佛戳中自己的心事,“那能一样吗?走吧,去那边的遮阳棚。今天阳光实在是大。”
林悦汐缓缓点头,说道:“走吧。”
操场边缘的遮阳棚像一顶褪色的大伞,勉强遮住午后最烈的阳光。
棚下堆着几箱矿泉水,纸箱被晒得发烫,瓶身上凝着薄薄一层水汽,摸起来倒有几分凉意。
过了五分钟,她们便走到遮阳棚中。
何洛雪赶紧从矿泉水箱里抽出两瓶水,瓶身的凉意瞬间沁进掌心,“西红柿炒蛋哪有鲜活的帅哥好看。”她说着拧开一瓶,递到林悦汐面前,“喏,汐汐,喝水。”
林悦汐接过水,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何洛雪的手被晒得有点烫,她的却带着遮阳棚下的微凉。
“谢谢。”林悦汐拧瓶盖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又飘向队列的方向,这次停得久了些。
新生们正在练转向,“向右转”的口令喊得震天响,却总有几个人慢半拍,要么顺拐,要么差点踩到别人的鞋。
队伍里一阵小小的骚动,连教官都忍不住皱着眉喊“停”,声音里却没了上午的严厉,倒像是憋着笑。
何洛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汐汐,你看那个男生,转错方向还跟人道歉呢,也太可爱了吧。”她指着队列中间的王星,对方正对着旁边的同学连连作揖,样子憨得不行。
林悦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刚好瞧见赵浣溪往前踏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王星身前,对着教官说了句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但教官挥了挥手,没再追究。
林悦汐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瓶身的水汽浸湿了指腹。
“那个黄头发的男生,好像是叫赵浣溪吧?”何洛雪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从哪个地方知道他的名字?”
“那家伙有上过咱们学校的表白墙,我知道他。”
“不是,他这么火的吗?”
“挺多人喜欢他的,毕竟是黄毛嘛。黄毛都是很受女生欢迎的。而且,他很帅的,痞帅痞帅的。”
“呵呵。帅能当饭吃吗?我就不喜欢黄毛,正常点不好吗?”
“每个人的判断都会不一样。我今天上午,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林悦汐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莫名的燥热。“你看错了。”她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烟,“他看的是桌子上的那瓶醋,估计是想借醋。”
何洛雪听到这话,便调侃道:“哈哈。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林悦汐“哼”了一声,“我才没有吃醋。我吃他醋干什么。我现在又不想谈恋爱。”
何洛雪无奈的说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我亲眼看见的,他的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再说了,借醋用得着脸红吗?”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干脆扳着手指头数,“还有啊,刚才练队列,他每次转身都往咱们这边瞟,要不是教官盯着,估计能直接走过来。”
林悦汐没再接话,只是望着队列出神。阳光把新生们的影子拉得很短,贴在滚烫的跑道上,像一丛丛倔强的草。
赵浣溪的黄头发确实扎眼,尤其是在一片整齐的迷彩绿里,像株不合时宜却格外鲜活的向日葵。
林悦汐回想起上午在食堂,自己和何洛雪起身离开时,无意间回头瞥到的那一眼——赵浣溪正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饺子,侧脸的线条在食堂的暖光里显得很柔和,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睛。
“你说,他会不会加你微信呢?”何洛雪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像揣了颗跳跳糖。
“胡说什么。”林悦汐终于回过神,伸手敲了敲何洛雪的额头,“军训才刚开始,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再说了,我对小屁孩没兴趣。”
“什么小屁孩啊,他这人还蛮成熟的。”何洛雪揉着额头嘟囔,却瞥见林悦汐嘴角悄悄勾起的弧度,赶紧追问,“我觉得他很靠谱。”
“要谈的话,你去跟他谈,别把我掺和进去。”
“好啦,好啦!汐汐,我不逗你了。”
教官喊了“集合”,新生们迅速归队,队列里的骚动瞬间平息,只剩下整齐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赵浣溪转身时,似乎又往遮阳棚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次林悦汐反应快,立刻移开了目光,假装在研究矿泉水瓶上的标签。
“啧啧,心虚了吧。”何洛雪在旁边偷笑,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林悦汐没理她,只是把没喝完的矿泉水瓶放进旁边的回收箱。
塑料瓶碰撞的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遮阳棚下格外清晰。
林悦汐忽然想起刚才赵浣溪在食堂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她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走了,我们过去找导员吧。”林悦汐率先走出遮阳棚,午后的阳光立刻裹了上来,带着灼人的温度。她的步子迈得很稳,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何洛雪赶紧跟上去,还在碎碎念:“你说他们下午会不会加练啊?我看教官刚才的表情,好像不太满意……”
“人家加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走吧。”她说完这话,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往新生队列的方向偏。
赵浣溪正在练踢正步,腿抬得笔直,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在阳光下跳跃的火苗。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却笑得很用力,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你看,我就说他在看你吧。”何洛雪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林悦汐猛地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再胡说,我就跟导员说,你欺负我。”
“别别别!”何洛雪立刻告饶,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过说真的,汐汐,你要是对他有点意思,可得抓紧。你看那边,好几个女生都在往他那边瞟呢。”
林悦汐没回头,只是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风从操场尽头吹过来,带着白杨树的沙沙声,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新生队列的口号声再次响起,整齐而响亮,像一串被阳光晒得滚烫的音符。
遮阳棚下的矿泉水箱依旧静静地立着,瓶身上的水汽渐渐蒸发,留下淡淡的水痕。
风穿过棚子的缝隙,带着远处的口号声和近处的呼吸声,在午后的阳光里慢慢散开。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就像这风,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在空气里流动着,缠绕着队列里的每一个转身,每一次不经意的抬头,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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