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时值清晨吕布早早的就起来,吕布府邸内并未点起太多灯火,只有堂前几盏青铜雁鱼灯跳跃着昏黄的光晕,将吕布高大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绘有猛虎下山图的墙壁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皮革、金属和淡淡酒气的味道,这是属于吕布的独特气息,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锋锐与压迫。
吕布并未着甲,只穿了一身玄色暗纹的常服,但那股久经沙场的煞气依旧凝而不散。
他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堂外庭院中一株虬劲的老松,仿佛在审视着无形的敌人。龙象马偶尔不耐的响鼻声从远处的马厩传来,更添几分躁动。
脚步声轻响,崔质一身素净的青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堂下。他躬身行礼说道:“军侯召见。”
吕布回头对崔质说道:“先生坐下即可。”
崔质依言在侧席跪坐下来,腰背挺直,目光沉静地落在吕布宽阔的背影上。
“大青山矿场那边的匈奴俘虏好不安分呀!,”吕布终于转过身,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中灼灼发亮,“
那从朔方带回来的两千多匈奴崽子,像两千多捆干柴,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 高顺的亲卫昨天晚上来回报,匈奴人暗地里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不对。
”他踱了两步,厚重的步履踏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我要的是石涅!源源不断的石涅!不是一堆随时会炸开的火药桶!先生可有什么方法?”
他猛地停在崔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谋士,吕布说道:先生教我,可有什么整治之法。
崔质他微微仰头,迎上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清晰,如同山涧清泉,在这略显压抑的厅堂中流淌:先让这些匈奴俘虏老老实实的,就的像驯服狼一样要适得其法!
听话的就多给一些食物,不听话就狠狠责罚,另外和这些俘虏说着马上北境的冬天就要来如果想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那就是自求死亡!
“军侯明鉴。狼群之治,首在分其力,断其脊。”
他略作停顿,组织着语言:“这两千俘虏,看似一体,实则内里自有其筋骨脉络。匈奴部族,素以百夫长、十夫长为筋骨,层层统御,如臂使指。
如今他们沦为阶下囚,这筋骨虽被打散,却未断绝。 军侯若视其为两千散沙,以力强压,则两千人皆为敌,分化瓦解才能长治久安,若是任由他们抱团稍有风吹草动,便如野火燎原,玉石俱焚,矿场顷刻间化为修罗场。”
吕布浓眉紧锁,鼻翼翕张,显然对“玉石俱焚”这个词极为不满,但是他强压着没有打断崔质说话。
崔质又继续说道:“然若反其道而行之,寻其筋骨,接其脉络。将军可命人详查俘虏名册,找出其中原有的百夫长、十夫长,尤其是那些在俘虏中仍有威望者。择其十数人,不,数十人亦可。”
“然后呢?”吕布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给他们权?让他们管人?等着他们带着人造反?”
“非也。”崔质摇头,“给其‘名’,而非‘实’;给其‘利’,而非‘权’。”
他解释道:“可许以‘工头’之名,允其稍好之食宿,允其管理十人、数十人乃至百人之小队。令其负责督促劳作,维持秩序。
同时,明告其责:其所辖小队,石涅产出须达标,若有懈怠,唯其是问;小队之中,若有骚乱、逃亡、反抗,无论缘由,唯其是问!其小队之过,即其之过;其小队之乱,即其之乱!”
吕布的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崔质的声音渐冷:“此乃悬顶之剑!彼等百夫长,为保自身性命及些许优待,必倾力压制其下,使其不敢懈怠,更不敢生乱。因其深知,手下任何一人之过,皆可累及其身,招致将军雷霆之怒。
如此一来,两千人之力,便分散于数十个小头目身上,使其互相监视,互相牵制。军侯只需掌控这数十人,便如扼住了狼群之咽喉,使其筋骨为我所用,而非与我为敌。”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此乃以夷制夷,以狼驭狼。军侯只需握紧那悬顶之剑,令其时刻警醒:乱,则其首级先落!
如此,则矿场劳力可得,秩序可安,石涅源源不断,远胜军侯亲力亲为,日日提防两千颗随时可能爆裂的火种。”
堂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以及吕布粗重的呼吸声。他不再踱步,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如鹰隼般在崔质脸上逡巡,仿佛要穿透那平静的表象,看清其下隐藏的算计。
崔质坦然承受着这审视,他知道,吕布在权衡。权衡这看似“养虎”之策背后的利弊,权衡这“名”与“利”是否能真正拴住那些桀骜的匈奴头目,更在权衡是否要放下他那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骄傲,去采纳这种“权术”之道。
良久,吕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走到主位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烛光在他脸上跳跃,那双虎目中的暴戾与挣扎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上位者的决断。
“崔质,”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就依你之计。找出那些百夫长、十夫长,给他们‘工头’的名头,给他们多一勺肉汤,多一件厚袄。告诉他们,管好自己的人,挖出足够的石涅,他们就能活得像个人。
他们的族人也能多吃些吃食,做得好便会给他们也修建过冬的房子,做不好的就让他们在帐篷里准备过冬天”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崔质:“但你也告诉他们——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们——若他们管的人,少挖了一筐石涅,或者,胆敢有半点异动……还有可以和这些匈奴俘虏说好好挖石涅,挖满五年他们还能放他们出来好好做人做事,如若不然”
吕布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彻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杀意:
“那么,在矿场血流成河之前,我吕布会先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在矿场最高的旗杆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背叛的下场!告诉他们,我的耐心,只够看一次祭旗!”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砸落,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和血腥的预兆。
崔质深深一揖说道:“崔质,明白。定将军侯此意,原原本本,定晓谕彼等。”
吕布躬身说道那就有劳崔先生啦,吕布看了崔质一眼。崔质说道:质定不辱使命。厅堂内,只有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最终在墙角融为一体,如同这乱世中权力与谋略交织的幽暗底色。
吕布又问道昨日先生说的盐池消息可准确?崔质说道家祖记录的肯定是不会错的,军侯可以让张扬军侯 探查一番便知真假!
就在崔质准备告退时,就看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欢快的喊道:“爹爹!”
一个约莫两、三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襦裙,拿着小木剑像只小蝴蝶般从侧门跑了进来,扑向吕布。
吕布脸上那层冰冷的杀意瞬间融化,化作罕见的柔和,他一把将女儿抱起,放在膝上,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
崔质垂首,悄然退出了正堂。身后,传来吕布刻意压低却依旧洪亮的笑声,以及小女孩清脆的嬉闹声。
那笑声与堂内方才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共存着,仿佛这乱世枭雄内心深处,也有一块不容触碰的柔软之地。 只是,那悬在两千匈奴俘虏和数十名“工头”头顶的利剑,并未因这片刻的温情而有丝毫松动。
吕布心里说道:不好好敲打一番这些匈奴俘虏是一点也老实不下来!然后吕布喊家丁进来说道去请张辽跟高顺来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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