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质听到吕布的话沉思了一下起身站到羊皮舆图说道:军侯你看,崔质指尖正落在黄河字弯那道肥硕的弧线上——河套平原像块黄金嵌在胡汉交界处。
诸位请看。崔质突然抓起酒樽泼在舆图上,混着马奶酒腥气的液体沿着阴山南麓蜿蜒流淌到五原城外的地方。
前套平原这片荒地,匈奴人叫它白羊甸,汉武时原是沃野千里的屯田区。
我在家中已经试过水车是可行的方法可节省人力万千崔质对着吕布说道如果有足够的人力畜力深秋开垦荒地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已是深秋。吕布忽然揪住崔质腕子,铁指箍得他尺骨生疼,并州的雪说下就下,若不能赶在封冻前垦出万亩熟地,来年开春咱们的军马说不定连嚼裹的麦麸都没有!
张辽猛地呛了口酒:大哥,秋垦需抢霜期!现在动员民夫至少需十日,犁具缺损还是未知数...现锻新犁要比往年多耗两百斤生铁!
吕布却只管盯着崔质说道:并州老农说秋垦一寸深,顶上来年春耕一尺肥。
先生——他忽然抽刀砍下案角,木屑纷飞中爆喝:现在开垦前套,究竟来不来得及?
崔质指尖划过舆图上星罗棋布的废弃烽燧。崔质说道:军侯这些废弃的烽燧也要重新修缮利用起来。
军侯。崔质突然蘸着酒水在案上画起沟洫图(水系图),若采用代田法深耕,每顷地能省三十人力。
并州戍卒家眷中多有关中老农,可组督农队...他的指甲狠狠掐进松木案几,只要十五日之内凑齐两千具犁铧,某愿立军令状——在大雪封路前,为君侯垦出能养活五万大军的粮仓!
吕布说道:先生我可把五原的耕牛和从匈奴抢的驽马尽数都给予先生耕地用!
火盆里爆开的火星落在舆图上,将黄河的轮廓烫出一个个焦痕。
崔质眼睛一亮,有了这些牛和驽马,开垦进度能大大加快。
“有了这些牛和驽马,再加上百姓以工代赈,这前套荒地开垦之事便更有把握了。”
张辽皱着眉头道:“大哥,可这两千具犁铧一时之间上哪去凑?”
吕布眼神坚定,“我派严氏商行去周边郡县购买,若不够,我便去联系铁匠铺日夜赶制。所需钱财,我自会想办法。”
崔质拱手道:“军侯如此魄力,崔质定当竭尽全力。
待荒地开垦出来,有了收成,这五原郡百姓和边军的日子便好过了。”
吕布拍了拍崔质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先生放心去做,我会全力支持。这河套平原,定要重现往日沃野千里之景。”
众人商议妥当,张辽和高顺说道明日我等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行回去了大哥!吕布望着舆图上的前套荒地,心中燃起一团火,他坚信,在众人的努力下,这片荒地必将成为并州边郡的希望所在。
“先生,”吕布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五原之农事,先生筹备得滴水不漏,奉先深感敬佩。然五原郡只是边郡四郡的兜底所在”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并州四边郡,如今皆为我辖土。民以食为天,军中粮秣更是命脉所在。五原是重中之重,但也仅仅是个开端。”
说着,他伸出食指,重重地点在案上的舆图,依次划过云中、雁门、朔方三郡之地。他的指尖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每点一下,都让崔质的心随之微微一沉。
三郡百姓的日子比五原要难过的多呀先生,我们还是任重道远。
“云中、雁门、朔方,”吕布的声音愈发沉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挤压出来,“此三郡,去岁皆遭胡患,民生凋敝,农事荒废远甚五原。
明春若再误农时,则秋后无粮,饥馑必起,流民四窜,军心亦将动摇……届时,纵有十万铁骑,亦难守千里焦土。”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崔质,那其中充满了托付,甚至是一丝罕见的、对于文人谋士的倚重。
“时间,”吕布一字一顿地说道,“紧追如敌军叩关!任务,沉重如山峦压顶!”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遮蔽了崔质所有的光线,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意料——他双手捧起那卷代表着五原郡心血的着作,郑重地递向崔质,微微颔首。
“之后,安排此三郡农事,复苏民生之重任,”吕布的声音放缓了些,但那份紧迫感丝毫未减,“就……拜托先生啦。”
那句“拜托先生啦”,说得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硬,与他平日的霸道截然不同。
但这略显别扭的客气,反而更显得情真意切,重逾千斤。那其中蕴含的,是一位主帅对稳定后方的极度渴望,以及对眼前这位能臣的全部期望。
崔质深吸一口气,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卷竹简的重量,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三郡土地、万千生民的命运。
他起身,整了整衣冠,伸出双手,稳稳地接过了那卷简牍。
他抬头迎上吕布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沉声应道:
“军侯放心。质,必竭尽所能,不负重托。五原之事一了,即刻奔赴三郡,定当抢在天时之前,将农政安排妥当,为我并州边郡,打下明年秋收的根基!”
吕布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崔质,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一个如山岳般巍然,一个如青松般挺直,共同撑起了这并州寒夜里的沉重与希望。
吕布看着地图又和崔质聊到如果这前套、后套,若尽为我所用,能养多少兵马?能养多少百姓?”
崔质看着地图指到“军侯请看。前套背靠阴山,黄河水缓,土地肥沃。后套地势更平,但需大举开渠,引黄河水灌溉。
二者合计,方圆数千里。质粗略估算,剔除沙丘、泽卤、山麓不宜耕种之地,可得良田两千一百万亩以上。”
吕布(倒吸一口气,眼中精光暴涨)说道:“两千一百万亩?那不是比整个徐州垦田犹有过之!能产多少粮?”
崔质:“若以我汉家之法,精耕细作,广引河渠,一亩之地,岁可收粟一石八斗。”(注:汉制,1亩≈0.7市亩,1石≈30公斤粟)
(崔质取过算筹,迅速摆弄)
崔质:“两千一百万亩,岁入便是…三千七百八十万石粟米!”
吕布(猛地站起,声如洪钟):“三千多万石?!此言当真?”
崔质:“绝无虚言。此乃风调雨顺、沟渠完备之理想之数。然需知,此地产出,非仅养兵,亦需养民、纳贡、积仓以备荒年。即便如此,其盈余亦足以惊世。”
(崔质话锋一转)
崔质说道:“然军侯,欲得此巨利,必先下血本。首当其冲,便是人力。”
吕布说道:“需要多少人?并州旧民,我可设法招募;塞外流民,我可引之来归。”
崔质回道:“非仅招募,需妥善安置,组织屯垦。一壮丁驭一牛,竭尽全力,可耕四十五汉亩。耕种两千一百万亩,仅田垄之上,便需大概四十三万左右的壮丁!”
(吕布沉吟片刻)
吕布沉声说道:“四十三万丁壮…这近乎是当年光武帝中兴之兵力。若算上其家小,岂非百万之众?”
崔质说道:“正是。此乃第一重人力,乃耕作之本。然欲保障耕作,尚需第二重、第三重人力。”
第二重:水利之众。“后套平原,尤需仿秦之郑国、蜀之李冰,开凿主干渠、支渠、毛渠,成水网之势。此工程浩大,需常备民夫五至十万,专司开挖、疏浚,岁岁不休。”
第三重:守备与工匠。“河套乃四战之地,北有胡骑窥伺。需驻屯精锐十万大军,亦兵亦农,保境安民。
还需铁匠、木匠、车匠制修农具,官吏丈量土地、征收粮赋、管理仓廪,此等人员,又需数万。”
崔质总结道:“故,欲将此河套之地化为天府之国,军侯须能驾驭一个民超快二百万口的庞大州郡!其中,丁壮需用于耕战工役者,不下五十万之数。”
(吕布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无垠的旷野,沉默良久。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冲杀的飞将,而是一个必须在现实面前权衡的统治者。)
吕布喃喃自语道:“二百万民,六十万丁…如此说来,纵有沃土,若无人,亦为镜花水月。崔质呀!此事非一蹴而就。”
崔质又说道:“军侯明鉴。此乃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大计。当分步而行:
一、稳固据点: 先据数城,屯兵卫土,清剿匪患,示民以安。
二、小试屯田: 择近水膏腴之地,募流民数千,兴修小渠,岁有所获,以立信于民。
三、广招引纳: 中原大乱,流民如潮。我处若安定,可广布仁政,许以土地、农具、种子,甚至免除数年赋税,吸引他们北迁。
四、渐次推广: 待人口渐丰,经验渐足,再逐年向外开拓,如滚雪球般,直至将两套之地尽数开发。”
吕布(转身,脸上露出了决断之色)说道:“善!便依你之策。我予你权柄,钱粮、人手,优先供给屯田之事。
我自统领诸将,北击胡虏,南御敌寇,为你营造一个太平环境。”
吕布(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仿佛已看到麦浪滚滚的景象)沉声道:“三千多万石粮…若得此粮,何愁霸业不成?
届时,我并州铁骑兵精粮足,必可纵横天下!”
崔质(深深一拜)回答道:“此乃万世之基业!质,定当竭尽所能,助军侯成此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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