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突然拔出深插案几的匕首,刃尖在地图上强阴县城与阴馆郡城二城间划出深刻裂痕说道:那便如此说定啦!
他屈指弹向张辽胸甲发出铿鸣,明日卯时,带足双份草料——途经善无城时可找崔氏盐商换些苜蓿干料。
张辽抱拳时铠甲琅琅作响着说道:已备好百具驮架,天亮前便能装车。
他忽然轻笑,只是归途要多多注意,然后把有崽的母马就都留给安世吧!长途跋涉带崽母马不行的。
到了阴馆...吕布忽然将匕首掷还张辽,先挑匹赤色驹子送来自用——我瞧着你那坐骑蹄甲该修了。
转身踹开滚到脚边的酒坛,对曹性摆手,安世去库房准备好羊皮狼皮褥,莫让筑城民夫冻坏手脚影响进度。
二人抱拳欲退时,吕布忽然望着摇曳的烛火低沉道:五原郡的政务...怕是堆成山了。
吕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地图上故乡的位置开口说道:待开春冰化,你俩需来九原城喝我窖藏的并州烈酒。
帐帘落下时割断最后一丝灯火,月光从缝隙流入,照见吕布独自伫立在沙盘前的身影,远处传来报更的梆子声。
烛火在吕布眼中摇曳出两个模糊的光晕,他粗粝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上五原郡的位置。
沙盘边沿突然地轻响——竟是他捏断了代表鲜卑部落的木质旗杆。
心兰又该带着玲绮在檐下望雁了...他对着空帐喃喃,喉结滚动时咽下混着酒气的思念。
吕布卸甲的手指忽然有些笨拙,护腕皮绳打了死结,他索性抽出匕首割断。
甲胄沉重落地的声响里,混进句模糊的并州土话喃喃道:赶在大雪前...
月光悄然爬上床榻时,他赤着上身仰倒,胸前旧伤像地图上蜿蜒的河流。
却在对妻女容貌的追忆中缓缓松开了。
巡夜士卒的梆子声穿过三重营帐传来时,他忽然将脸埋进沾染血气的枕囊,像头终于肯卧巢的倦狼,在五原郡九原城的炊烟想象里沉入黑夜。
卯时初刻,军营的喧嚣便如潮水般漫进军帐。
吕布突然睁眼,眸中不见半分宿醉朦胧。
他利落起身,玄色中衣被胸膛撑得紧绷,行至帐外迎着雁门郡凛冽晨风便打了一套拳。
拳风刮得地上砂石飞旋,最后一式收势时呵出的白气如箭矢刺破寒意。
亲卫吕七捧着铜盆候在一旁,见他完功才近前伺候洗漱。
吕布就着冷水抹了把脸,水珠顺着虬结的背肌滚落,在沙地上砸出深色印记。
早食是炙鹿肉与黍饼,他盘腿坐在营火余烬旁狼吞虎咽,目光却已投向悬在帐内的羊皮地图。
辰时日晷影斜,他忽然掷下啃净的鹿骨说道:送份早膳去阿云帐中——多加勺蜂蜜。
亲卫应声而去时,他盯着火堆残炭有些出神,直到张辽铿然的脚步声惊醒思绪。
大哥!帐帘被猛地掀开,披甲戴盔的张辽携着寒气踏入,马队已整装待发,我已准备返回阴馆城!
吕布大笑起身,玄铁护腕与对方胸甲相撞发出惊雷般的轰响。他拳头重重捶在张辽肩头说道:好!好!此去阴馆城,文远要好好保重,遇事不必吝惜狼烟——
吕布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代我向张公致歉,此番时间仓促未能拜会,请张公莫要怪罪。
下次前来雁门郡我一定登门拜访。
张辽眼眶微红,抱拳时铠甲声响不断,张辽说道:雁门张氏随时恭迎大哥前来!
转身踏出帐门那瞬,朝阳恰好照亮他甲胄上的云纹,映得八百飞骑齐齐举戟高呼喊道:送张都尉!
吕布伫立帐前直至马队烟尘散尽,方才返身抽出佩剑。
剑尖在地图上划出贯穿雁门与五原的直线,低声自语说道:也是该准备回家了。
晨光刺破强阴县的晨雾时,吕布正眯眼望着北方地平线。
他忽然对亲卫挥手:唤曹军侯来。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砺的砂石。
曹性快步赶来时,斗篷下摆还沾着马厩的草屑: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却不回头,仍盯着天际线说道:鲜卑人缩回巢穴了——看来那夜火烧得够痛。
他忽然转身,鎏金虎头护腕在阳光下晃出刺目光芒,我今日便准备返回五原郡。
他解下腰间青铜令箭拍在曹性掌心说道:狼烟台每夜需添双倍狼粪——文远见到黑烟,必率轻骑驰援。
说着话吕布的手指突然重重戳向曹性心口说道:安世,但我信你守城之能!力道大得让曹性踉跄半步,三千以下的鲜卑杂碎,还不够你曹安世塞牙缝,但是切不可疏忽大意!
曹性听着吕布说的话忽然从怀中抽出卷竹简展开说道:过年时分发的牛羊数...他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朱批说道:军属加赐十斤盐,阵亡者遗孤多分半扇羊——这些你做得比老子周全。
吕布把竹简合拢时突然轻笑,待明年开春我来查验,若强阴县多出三百户人家,便赏你五十坛并州烧春!
曹性抱拳欲跪,却被吕布托住手肘。朝阳将两人身影拉得极长,像两柄插入边塞土地的戈戟。
吕布托住曹性欲跪的手肘,拇指无意识摩挲过他臂甲上修补的箭痕说道:虚礼收起来,把城墙给老子夯结实!
转身时的玄氅扫过案上未合的竹简,墨字遗属抚恤的朱批赫然翻露在晨光里。
吕布对着帐外亲卫喊道:传令!声浪震得帐帘颤动,飞骑巳时啖饭,午时一刻——
他五指如钩般抓向虚空,我要见八百匹飞骑带着双马都钉着新蹄铁出营!
亲卫狂奔的脚步卷起烟尘,吕布忽从兵器架抽出镶铜弯刀抛给曹性。
刀鞘上七道刻痕犹带黑血说道:当年用这个斩了匈奴右贤王。吕布凝视北方天际线说道:若见狼烟起,拿鲜卑头骨的数来换我的烧春。
曹性双手接过弯刀,眼中满是敬畏与坚定,单膝跪地,“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
吕布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向营帐。此时,营中飞骑们已在紧张地做着出发准备,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巳时,飞骑们围坐在营火旁大口吃饭,吕布在人群中穿梭,检查着大家的装备。
他走到一匹马前,轻轻抚摸着马鬃,眼神中满是关切。
午时一刻,八百飞骑一人双马整齐排列在营门外, 马蹄声如闷雷自远而近时,曹性看见阿云正牵马立在中军旗下。
少女将长发编成汉家样式,发尾却系着鲜卑蓝石珠,过长的汉服下露出匈奴皮靴尖,亭亭玉立的牵着马等着吕布。
走了。吕布翻身上马时长戟横扫,戟锋划出弧光恰好割断曹性欲言的送别词。
八百飞骑卷起的沙暴中,忽有件物事破空飞来——曹性慌忙接住,竟是三坛泥封的烧春。
烟尘渐散时吕布的吼声说道:最烈那坛给文远!甜口的...话音被风扯碎,唯见玄甲将军控缰的手向阿云的方向虚指。
曹性拍开酒坛泥封轻笑说道:这哪是怕鲜卑人攻城...分明是怕蜂蜜不够甜。
朔风裹着雪粒子抽打旌旗,阿云翻身上马策马紧跟吕布龙象马后,阿云一手掌着飞驰的赤焰驹的缰绳,一手突然解开发绳。
青丝如瀑散入狂风时,她望见吕布玄色披风下摆正盖在她坐骑鞍前,像道在沙暴中猎猎作响的屏障。
阳光洒在他们的铠甲上,闪耀着寒光。吕布一马当先,纵马而出阿云紧跟在吕布身后,飞骑们则紧随其后,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他们朝着五原郡疾驰而去,远方的地平线上,似乎已经能看到故乡的影子。
吕布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思念,也带着对这片土地的责任与担当,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故乡的温暖,也可能有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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