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离开后的第三日,唐枫独自坐在寒魄潭边,指尖摩挲着那枚已显黯淡的星核石。潭水映出他清瘦的身影,衣袍上还沾着几处未洗净的尘土——那是昨日整理师父石屋时,从床板下翻出的旧物所沾染的。
床板下藏着的,是李慕然抄录的典籍副本,整整一木箱,蝇头小楷写得工工整整,末页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九师弟加油”。
唐枫翻到《地火脉考》那卷,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是赵磊的笔迹,粗犷如他的剑招:“此卷有三处错漏,我已用红笔标出,练手时小心走火。”
最让他心头发颤的,是清漪师姐留下的一个锦囊。锦囊里装着三枚“清心丹”,丹瓶下压着张绣帕,帕角绣着株小小的烈焰花,旁边用银线绣着:“紫焰易躁,此丹可宁神,待你筑基,我便回谷教你绣这花。”
他将帕子轻轻按在胸口,与韩风的信笺贴在一起。信纸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那句“很想看着你筑基”的字迹,仿佛能烫出火来。
“师父,师兄师姐……”唐枫低声呢喃,声音被潭水的呜咽吞没。
这几日,他每日都会去烈焰堂。那块刻着“焚天诀”的石碑,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试着按韩风所说,以灵力催动碑上的阵法图腾,指尖触及之处,纹路竟亮起微弱的红光,与丹田的紫焰隐隐共鸣。
“烈焰聚灵阵……”他指尖沿着纹路游走,心中默记阵图的每一个节点。阵法繁复如星图,光是最外围的“引火阵”,就有七十二处阵眼,稍有差池便会引火烧身。韩风留下的心得里写着:“布阵如做人,需知轻重,懂收放,方能引地火而不被火噬。”
这日傍晚,他正在丹房尝试用圣品炼丹鼎炼制“蕴灵丹”。紫焰在鼎下跳跃,鼎身的火焰图腾随着灵力流转而亮起,药材在鼎中渐渐融化,散发出清苦的药香。这鼎果然神奇,往日需三个时辰才能炼出的丹药,此刻已隐隐有丹香凝聚。
忽然,丹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唐枫瞬间收了紫焰,赤火剑悄无声息地入手——烈火谷向来只有他一人,怎会有动静?
他屏住呼吸,贴着门缝向外看。只见寒魄潭边的老槐树下,站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背对着他,正弯腰捡拾着什么。老者动作迟缓,咳嗽声断断续续,听起来虚弱得很。
唐枫推门而出,赤火剑半出鞘:“阁下是谁?为何闯入烈火谷?”
老者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看到唐枫手中的赤火剑,又看了看丹房方向,忽然笑了:“韩小子没骗我,果然有传人了。”
“你认识家师?”唐枫握紧剑柄。
“认识,怎么不认识。”老者咳了两声,从怀里掏出块残破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半个火焰图腾,“三百年前,我是烈焰宗的守门弟子。”
唐枫瞳孔骤缩——那令牌的材质与他怀中的火种令如出一辙!
“当年城破时,韩长老让我带着这半块令牌突围,去寻清虚门的墨尘子。”老者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被打断了腿,昏死在乱葬岗,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这三百年,我就在谷外的村子里养伤,日日盼着能有人来重振宗门。”
他将令牌递给唐枫,令牌入手冰凉,背面刻着个“忠”字。“韩长老三个月前找到我,说谷里有了传人,让我若有异动便来报信。今日看到谷中灵力波动异常,怕是你遇到了麻烦。”
唐枫接过令牌,与怀中的火种令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原来师父早已联络了旧部,这烈火谷并非真的只有他一人。
“前辈如何称呼?”他收剑行礼。
“老夫陈忠。”老者摆摆手,“别叫前辈,折煞我了。韩长老说,你要去青州?”
“是。”
“青州有寒水阁的分舵,还有个黑煞门,与寒水阁勾连甚密。”陈忠从怀里掏出张地图,“这是我这些年画的青州势力图,或许对你有用。”
唐枫接过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数十个红点,旁边密密麻麻写着注解,显然是花费了极大心血。
“韩长老还说,”陈忠看着他,眼中满是期盼,“若你见到墨尘子,便将这对令牌给他看。清虚门与我宗有旧,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夕阳落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唐枫忽然明白,师父的离开并非仓促,而是早已布好了局——留下传承,联络旧部,甚至连青州的助力都已安排妥当。
“多谢陈老。”他将令牌小心收好。
“去吧,好好修炼。”陈忠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向谷外走去,“我还在谷外守着,等你带着烈焰宗的旗子回来。”
老者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咳嗽声渐渐远去。唐枫站在寒魄潭边,手中紧握着两块拼合的令牌,只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过。
原来他从未孤身一人。
丹房里,圣品炼丹鼎的药香愈发浓郁,蕴灵丹即将成丹。唐枫转身回房,紫焰重燃,这一次,火焰中多了份沉甸甸的力量。
青州之行,不仅是为了查探寒水阁,更是为了不负师父的托付,不负陈老的等待,不负三百年前那把未熄的火。
烈火谷的风,似乎也带着些暖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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