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妖域的千年古城？”纳兰珺对这个地方很陌生，好奇问道：“城主大人，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朝廷对朱雀神王法阵稳固的事很重视，特意叮嘱我协助祭司程昱完成稳固法阵的事宜，确保西南边境安稳。”他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步，“稳固法阵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损失法阵覆盖之内所住的人的寿元，另一种是前往千年古城寻到朱雀神王的无意识元神，注入法阵中的能量石内，便可让法阵重换新生。”
“要是让陆元完成了，受到朝廷嘉奖，岂不是更不把府衙放在眼里？既然知道解决的办法，为什么朝廷不派人前去寻找？”纳兰珺问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公孙长季摆手，说道；“从朱雀城到镇妖岭，有几百里路程，法阵之内倒少有妖邪作乱。可出了镇妖岭，就是妖域的地界，强大也妖魔横行，若是倒霉遇到，命都要交代那。朝廷曾派出众多高手去千年古城寻觅朱雀神王的无意识元神，结果是只描绘了千年古城的地图，但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也因此，当世之人对那神秘死亡地带知之甚少，甚至把那里当成了死亡之境。他们若真是寻找千年古城，无异于自寻死路，”
“陆元是越来越认不清自己了，死了也活该！”纳兰珺因怨恨而眯起了眼，愤愤不平道。
“他若是真这么做，何尝不是为了朱雀城的百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何尝不是大仁大义大勇？”
公孙长季语气平淡，没有直接揭露纳兰珺的小肚鸡肠，阴险用心，还是让她脸色一红，神情露出尴尬。
若不是上面有令杀陆元，还真想跟这位后起之秀多聊聊。
他觉得。
陆元才是真实纯粹的人，虽然这小子多谋狡猾，手段雷厉风行且狠辣。
毕竟。
在官场中，面善心狠，才能站得稳，行得久。
纳兰珺站在那局促不安，听城主说道：“距离法阵能量石消散还有几日时间，祭司程昱心里有数，他自会安排。等着吧，看他们能不能回来，你先回去吧。”
“是，城主大人！”
纳兰珺退出门外，嘴里嘀嘀咕咕：“去妖域夺宝还想回来，做梦呢！普通人的命比草贱，活着能为朝廷效力点寿命稳固法阵，反而显得命没那么贱。陆元倒好，放着简单的事不做，偏偏跑远了去逞能送死，能怪谁？”
人心都是肉长的。
公孙长季也不忍心害了么多百姓，况且他是城主，让几十万百姓损失了寿元，他也要担负因果，以后别说官运亨通，等老了走不动了，能得个好死都难。
他还是希望等一等，等奇迹出现，只当是为自己贪了这些年的银子，给老百姓做些功德好事，消除业障吧。
万一他从没有前往妖域，或者折返回来，等二皇子派的人到了，再想办法把他击杀，趁着他羽翼未丰之时，永绝后患。
……
红毛狮子和白狼妖出城了，一路奔行，不同于马匹只能行平整路面，它们体魄强大敏捷，翻山越岭赶路不挑地形、
百十里路，根本不需要停下来休息。
行进两三百里路消耗巨大，两头妖兽坐骑还是要停下来休息，吃些肉食。
两头巨兽横穿过山野，抄了近道，能省去几十里的路程，在行进途中，不停被枝叶划到刺痛，陆元几人不胜其烦。
临近中午时候，几人行到鸡头山，这座山的山峰形似一只仰头鸣叫的大公鸡，算不上峻险陡峭，可也山林苍翠，别有风景韵味。
此时距离朱雀城已经很远。
四人在山中停下歇息。
李二虎要拉屎，解着腰带，往密林里跑。
白枫打开包裹，准备酒食。
陆元仰望鸡头山的主峰，在阳光下雄威耀眼，想着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站在主峰上想必能看到更高更远的山峰。
他们这伙人行进，看的不是行了多少里路，而是翻越了多少个山头，距离核心地带还有多远。
“慧觉大师，跟我去顶峰，看看到镇妖岭还有多远？”陆元征求小沙弥的意见。
“好啊，走吧。”
陆元牵着小沙弥的手，踏着林海而行，飞掠而上，很快来到鸡头山主峰。
天色蔚蓝，日光正盛。
极目眺望之下，尽是延绵起伏的山海林源。
时而看到大鸟飞掠过而过，戾鸣刺耳，也许是把两人当成了食物，又突然觉得不好惹，也吃不下，悻悻的飞走了。
“那，虎平山，过了虎平山，就是巨蟒峰，据说那里有一条通天巨蟒，你们不用担心，交给我收拾就行。过了巨蟒峰，再横跨一个峡谷，就到了镇妖岭山脚下。”
小沙弥对路径很熟，简单明了的说出了行进路线。
“过了镇妖岭呢？”陆元问道：“我们该往哪走，怎么去找千年古城？”
小沙弥无奈吐口气，像小大人一样，说道：“只有过了眼前的高山，你才能看到后面更高的峰，更宽更长的河。连眼前的山都没翻过去，讲后面的山也没意义嘛，我就是说了，你也不知道往哪走。”
“咦，挺有禅机。”
遭小家伙讥讽，陆元没有丝毫怨气，反而很惊奇他这只白虎妖竟然有如此觉悟。
“那是，起早贪黑的听老和尚念经，脑子自然就灵光了。”小沙弥脑袋一歪，略显骄傲。
“你估摸着，到千年古城要多长时间？”陆元趁着他高兴，又追问。
小沙弥扳着手指像是一边回忆，一边琢磨，片刻后，说道：“四天到五天吧。”
“那……朱雀神王的无意识元神好找吗？”陆元又问。
“不好找，可能要花费些功夫和时间。”小沙弥如实回答。
“那样的话，岂不是我们得到了那道无意识元神，时间也耽搁了，依然无法稳固好法阵？”陆元显得有些紧张。
“先别说你能不能找到那缕元神，能不能活着到千年古城都是问题，再多的焦虑疑惑都没意义，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即便最后没能稳固法阵，你尽力了，就没有遗憾。至于结果，没谁定义为一定要如人所愿。”
小沙弥仰头看着陆元，同他低下的视线相交。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上山峰之上的古树上，目视前方，都沉默了。
风起。
林涛翻涌，碧波如海。
“生气了？”小沙弥问。
“没有，你说的挺有道理，只是道理懂了，还是忍不住去担心不能如愿的后果。我想问问你怎么做到的？”陆元再次低头，看着锃光瓦亮的小光头，等他回答。
沉默。
小沙弥思索了许久，悠悠回道：“我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放不下的姑娘，不会担心出来一趟回去后打铁会不会手生，被师父责怪。什么都没有，就没有了挂碍。”
陆元摇头笑了，说道：“羡慕你。”
小沙弥摩挲着光头，说道：“曾经我也有家人，同伴和朋友，自打截杀你们的那个傻子鸦人死了，我就彻底没了念想，没什么好羡慕。”
“所以你恨秦鸾利用鸦人，让它葬送了性命？”陆元问。
小沙弥摇头道：“不，我不恨她，单纯的想替鸦人出气，这么傻的傻子都骗，我只是让它的报应提前到来。”
突然发现，睿智闪光的小脑袋的眼圈又红了。
陆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鸦人要是知道你这么讲义气，会很欣慰感动。”
密林中。
李二虎正蹲在一块石头上拉屎，这几日打铁出汗多，即便喝了很多水，拉的屎还是又硬又粗又长，努着劲，憋的脸红，吭哧吭哧响。
终于，舒缓了一口气，很有成就感，山林子里的风都变得清爽起来。
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到红毛狮子和白狼妖卧在大石头边上，猛的抬头朝这边望来，心里犯嘀咕：莫非妖兽跟狗一样也喜欢吃屎？
白疯子正弹琵琶，曲子比前几日好听多了，确实进步不少，唱的戏词儿里不再有小翠，变成了小莹。
以为很深情，结果有了新姑娘，就把以前的姑娘给忘了。
这货就是个花花肠子，还说要带他去怡红阁里找姑娘，结果怡红阁被陆元查封了，他也没兑现，一点都不正经。
随手揪了几片叶子，用光滑的一面擦屁股。
正准备站起身时，想低头看一眼巨粗的屎，再次回味下成就感，结果看到后面丛林晃动，像是一只巨物正蓄力，准备对他发起攻击。
那滚圆的身子比水桶还粗，黝黑的鳞片有巴掌大，鳞片摩擦间，响起让人毛骨悚然的呲呲声。
“巨蟒！”
李二虎惊呼一声，双腿猛的一蹬，脚下的石块应声碎裂，整个人像一颗炮弹斜向上飞了出去，空中提上裤子，胡乱把腰带打了个结。
在他腾跳飞起的刹那，一头巨蟒迅猛前扑，怒张巨口，蛇信伸的笔直如长矛，发出尖锐叫声。
“喀嚓！”
巨蟒扑咬个空，愤怒咆哮，扭动着庞大身躯，朝李二虎追来。
李二虎落地后，跑向巨石上靠着的钢叉，打算拿起家伙来跟要吃他的巨蟒一决高下。
两头妖兽坐骑看到是数丈长，盘起来犹如小山，头颅高高扬起，眼睛猩红的巨蟒妖，受到血脉压制力，呲着牙低吼，节节退后。
白枫放下琵琶，拎起长刀，一脚踢在钢叉柄上，凌空跃到巨石上，长刀一横，同昂起高傲头颅的黑色巨蟒妖对视：“妖孽，送死？”
李二虎接过飞来的钢叉，转身朝黑色巨蟒妖冲去：“敢趁老子拉屎吃老子，找死！”
白枫拧眉，没听明白，一脸不可思议。
这么大的一个巨蟒妖就是为了抢你拉的屎？因为一坨屎，这货跟蟒妖急眼了？
就在李二虎钢叉即将刺中蟒身的刹那，黑色巨蟒猛地扭动腰身，粗壮的尾巴如铁鞭般横扫而来！
这一击带着破空之声，眼看就要将李二虎拦腰抽断。
“二虎小心！”白枫惊呼，准备发起攻击，救下李二虎。
然而。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这李二虎不闪不避，周身突然泛起一层土黄色的光晕。
一道巨大的玄龟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那龟甲上的纹路古朴玄奥，仿佛承载着天地至理。
“铛——！”
蟒尾结结实实抽在光晕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李二虎纹丝不动，反倒是巨蟒发出一声痛嘶，尾巴上的鳞片崩裂，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这......”白枫瞪大眼睛，手中长刀缓缓垂下。
陆元与小沙弥此时已从峰顶跃下，正好目睹这惊人一幕。
小沙弥歪着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说道：“大鳌是上古异种，祂的防御力，不是这等小妖能破的。”
巨蟒吃痛，猩红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惧。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的毒雾喷涌而出。
毒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连岩石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去你娘！”
李二虎大喝一声，钢叉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轨迹。
那大鳌虚影随之仰天长啸，一股厚重如山岳的气息弥漫开来，竟然将毒雾生生震散！
巨蟒见情况不妙，转身就想开溜。
李二虎哪里肯放它逃了，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出，速度之快，与先前判若两人。
“给俺留下！”
钢叉带着万钧之力，精准地刺入巨蟒七寸。
这一次，那坚如精铁的鳞片再也无法提供保护，钢叉透体鳞片，将巨蟒死死钉在地上。
巨蟒疯狂挣扎，长长的身躯瞬间将李二虎层层缠绕。
那足以勒碎山石的力道施加在他身上，却见大鳌虚影越发凝实，龟甲上的纹路流转着神秘光芒。
“开！”
李二虎双臂一振，缠绕在身的蟒身竟被硬生生撑开寸许裂隙。
他双手抓住蟒尾，浑身肌肉贲张，土黄色光芒大盛。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白枫惊叫出声：“这货是真莽！牛逼！”
李二虎抡起巨蟒，如挥舞长鞭般，把巨蟒狠狠砸向地面！
轰！轰！轰！
每一次撞击都地动山摇，碎石飞溅。
巨蟒起初还疯狂扭动，几次之后就软了下来，全身鳞甲破碎，血流如注，只剩本能的抽搐。
待李二虎停手时，那不可一世的巨蟒已经变成一滩烂泥，只有偶尔抽动的尾巴证明它曾经活着。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二虎吗？二虎哥威武！牛逼霸气吊炸天！”白枫兴奋笑道。
陆元心里震惊美滋滋，转头看向小沙弥：“你早就知道？”
小沙弥双手合十，稚嫩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大鳌血脉，岂是凡俗？小僧邀请二虎施主同行，自然是有道理的。”
李二虎喘着粗气，走到巨蟒尸体前，徒手破开蛇腹，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妖丹。
不等众人反应，他竟一口将妖丹吞下！
“二虎不可！”陆元急忙阻止，“妖丹杂质太多，会侵蚀神魂！”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李二虎吞下妖丹后，非但没有不适，周身土黄色光芒反而更加浓郁。
他的身形似乎又魁梧了几分，肌肉线条更加分明，皮肤表面隐隐浮现出龟甲般的纹路。
小沙弥解释道：“大鳌是万妖之祖血脉后裔，这等小妖的妖丹，只会成为其养料，根本伤害不了二虎施主的。”
说罢，他走到巨蟒尸体前，双手结印。
一缕缕血色气息从蟒尸中飘出，在他掌心凝聚成两颗鸽蛋大小的血珠。
“你们把血珠吞了，可伪装妖气。”小沙弥将血珠递给陆元和白枫，“在妖域行走，会方便许多，不会被轻易发现。即便被发现了，你们就说是妖族的人，也可以蒙混过关。”
“好主意！”
白枫接过血珠，只觉一股阴冷气息顺着手臂蔓延，但很快就被体内真气化解。
他看向李二虎，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我们中间，还藏着这么一尊大神。”
李二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陆元若有所思地看着同生共死的兄弟，忽然觉得此行或许真有几分希望。
小沙弥抬头看了看天色：“该启程了。方才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其他麻烦。”
四人收拾行装，继续向南行进。
密林深处。
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但在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蟒妖气息后，又悄然退去。
小沙弥的伪装办法，果然很有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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