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废墟，寂寥无声。唯有那祭坛之上模糊人影的话语，如同古钟轰鸣，在陆凡的神魂深处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直指本源的沉重力量。
“何为混沌？何为归一？”
简单的六个字，却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万道轮转的终极奥秘，比任何神通术法都要来得凶险。这是大道的拷问，直指道心根本！若答不出，或答案不被认可，恐怕立刻就会引来这片混沌废墟的排斥，甚至那枚近在咫尺的混沌源核，也会成为索命的毒药。
陆凡身后，洛璃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冰晶长剑横于身前，警惕地盯着那混沌气流凝聚的人影。她能感觉到，这道人影并非实体，也非残魂，更像是此地规则与那混沌源核结合产生的某种界灵！其气息深不可测，与整个废墟浑然一体。
云麟也挣扎着从陆凡怀中站起，虽然萎靡，但纯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祭坛上的源核，发出低低的、带着渴望与警惕的呜咽。
陆凡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将依旧沉睡的云麟和守护的冰棺安置在身后，独自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与那模糊人影对视。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过往的一切。
初得混沌青莲印记时的懵懂；
在落霞宗与沈清秋相依相伴的温情；
陨星荒原的生死搏杀；
玄冰宴上的一指惊鸿；
暗室密谈中司徒明的提醒与投资；
冰渊秘境内的层层险阻，与洛璃从敌对到同盟的转变；
冰凰祖地中祖灵的认可与“归墟之劫”的警示；
断途前，为守护云麟和清秋，强行统合三种本源，凝聚出一丝源初之气的决绝；
还有方才，在秘境崩解的最后关头，沈清秋那跨越沉眠传递而来的“混沌源核”四字……
这一切的经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汇聚成他对自身之“道”的理解。
他闭上双眼，并非思索答案，而是回归本心，感受着体内那株历经磨难、却愈发坚韧的混沌冰莲，感受着眉心那融合了圣麟祖鳞的印记，感受着与云麟、与洛璃、与棺中清秋那无形却坚实的羁绊。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没有了之前的锋芒与急切，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平静。
他看向那模糊人影，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与这片混沌废墟产生了共鸣：
“混沌，非无序之混乱，乃万物未生、大道未显之本源状态，蕴含无限可能与包容。”
“归一，非泯灭个性之强制统一，乃万道归流、溯本回源后，认知到你我皆出自同源，本是一体的终极和谐。”
他顿了顿，伸手指向自己的心脏，又指向身后的洛璃、云麟和冰棺，最后指向那枚混沌源核，以及这片无尽的废墟：
“我心如混沌，可纳万法，承冰凰之凛冽，容圣麟之造化，系道侣之深情，担护世之重任，此为我之‘混沌’。”
“我与伙伴，功法各异，血脉不同，然目标一致，信念相通，并肩而战，此为我之‘归一’。”
“这废墟，曾是辉煌，终归寂灭，由‘有’化‘无’，亦是混沌之一面；而这源核，由‘无’生‘有’，蕴创造之机，亦是混沌之显化。毁灭与创造，本是一体两面，同归混沌，此乃天地之‘归一’。”
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道韵，周身竟自发地开始流淌出混沌气流，与这片天地的气息水乳交融。眉心的融合印记散发出温和而深邃的光芒，不再是强行催动，而是自然的共鸣。
“故而，混沌是体，归一为用；混沌是母海，归一是百川归流之方向与过程。明悟此理，方能持混沌而不迷，行归一而不偏。”
话音落下，整个混沌废墟陷入了奇异的寂静。
那祭坛上的模糊人影，空洞的眼眸中似乎有混沌星云开始流转，它静静地“看”着陆凡，许久没有言语。
洛璃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周围那原本混乱而充满压迫感的混沌气流，似乎变得温顺了许多，甚至开始主动环绕着陆凡，如同臣民遇到了认可的君王。
云麟也安静下来，纯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陆凡的身影，充满了亲近与依赖。
不知过了多久，那模糊人影缓缓抬起了由气流构成的手臂，指向祭坛上的混沌源核。
“汝之道心，已明混沌真意，初悟归一之妙。虽浅薄，却方向无误，根基扎实。”
它的声音依旧淡漠，却少了一丝之前的冰冷。
“此物，予你。”
随着它的话语，那枚悬浮的混沌源核轻轻一颤，化作一道流光，并未飞向陆凡，而是径直没入了陆凡眉心的融合印记之中！
“轰——！”
陆凡只觉得整个识海仿佛炸开！无穷无尽的混沌奥秘、大道碎片、本源气息如同宇宙初开般涌入！混沌青莲印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生长，那一直含苞待放的花苞，在如此海量、如此精纯的本源滋养下，终于开始缓缓地、坚定地绽放！
一片、两片、三片……
混沌色的莲瓣次第展开，每一片莲瓣之上，都天然铭刻着繁复到极致的混沌道纹，演化着地水火风、时空生灭的景象！莲心之处，不再是虚无，而是孕育着一团不断收缩膨胀的混沌星云，散发出创世与灭世交织的恐怖意蕴！
他的修为，在这一刻如同坐火箭般飙升！
筑基七层巅峰……筑基八层……筑基八层巅峰……筑基九层！
一直突破到筑基九层巅峰，距离金丹仅有一步之遥，那狂暴的能量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仅仅是修为的暴涨，他感觉自己的神魂本质、对混沌与归一之道的理解，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以往许多晦涩难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那《混沌归墟凰鸣篇》的后续内容，也自动在脑海中清晰了数倍！
他成功吸收了混沌源核……或者说，是混沌源核选择了他，与他彻底融合！
那模糊人影做完这一切，身形开始逐渐变淡，它最后“看”了一眼陆凡，以及他身后被混沌光罩保护的冰棺，淡漠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
“源核已得，前路自明。归墟将临，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它便彻底消散，重新化为了无形的混沌气流，融入了这片废墟之中。
祭坛依旧残破，但上面的混沌源核已然消失。
陆凡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海、凝练如汞的全新力量，以及眉心那更加复杂玄奥、已然彻底盛开的混沌青莲印记，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筑基九层巅峰！而且根基之雄厚，远超同阶何止十倍！他有信心，此刻若再面对金丹初期的司徒浩，无需借助祖池外力，仅凭自身，也有一战之力！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方向！融合混沌源核的刹那，那幅星路坐标图彻底清晰，其中一个最为璀璨的光点，明确地指向了一个名为“北冥归墟海眼”的地方！那里，似乎是应对归墟之劫，乃至彻底唤醒沈清秋的关键所在！
“我们该离开了。”陆凡转身，看向洛璃和云麟，眼神坚定，“去北冥归墟海眼。”
洛璃看着他身上那脱胎换骨般的气息，以及那份沉稳中蕴含着磅礴力量的自信，心中震撼难平，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和一丝莫名的安心。她点了点头：“好。”
云麟也振奋地低吼一声，额间双角光芒流转，似乎恢复了不少力气。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循着星路坐标离开这片混沌废墟时——
异变再生！
远处废墟的阴影中，一道隐藏了许久、充满了极致贪婪与怨毒的气息，猛地爆发出来！
“混沌源核！！！果然是无上至宝！竟然让你这蝼蚁得了去！真是暴殄天物！”
一道缠绕着漆黑魔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残垣断壁后射出，速度快到极致，直扑陆凡！其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而且功法诡异，带着浓烈的魔道气息，显然并非北冥本土修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竟然有人，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着陆凡取得混沌源核的这一刻！
（第9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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