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空间内,混乱的能量余波仍在无声地嘶鸣。金属壁上,赤枭尊者与紫极殿主撞击留下的凹痕触目惊心,两人已借助秘宝遁走,只留下斑驳的血迹与一片狼藉。摇篮中枢的幽蓝光芒恢复了稳定,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那古老的意志也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雪倾颜靠在陆凡怀中,冰蓝色的眸子紧闭,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气息虚弱但已平稳。过度透支与极致的悲恸让她陷入了深沉的自我修复之中。
陆凡轻轻将她安置在一处相对完好的金属平台上,以混沌气流为其构筑了一个温暖的护罩。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悬浮的中枢光球,眼神复杂。璃净消散的那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带来绵密而尖锐的痛楚,却也成了他新力量的一部分,冰冷而坚定。
他一步步走向中枢。随着他的靠近,中枢光球表面的幽蓝光纹如同呼吸般明灭,传递出温和而期待的波动。
“继承者……触摸……核心……”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微弱。
陆凡没有犹豫,伸出右手,缓缓按在了那搏动的光球表面。
就在他手掌接触的刹那——
“轰!!!”
并非实质的爆炸,而是信息的洪流!无数破碎的画面、庞杂的知识、古老的情感、文明的兴衰……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看到了无尽岁月之前,一个辉煌到难以想象的科技与修行并存的文明——“源初文明”!他们探索宇宙本源,触及时空禁忌,试图超越纪元轮回,建立永恒的秩序乐土——“摇篮”便是他们最伟大的造物之一,是文明的火种库,是应对“大寂灭”的最终方舟。
他看到了源初文明的巅峰,星辰为棋,法则为弦,缔造了横跨星海的奇迹。但也看到了他们的傲慢与分歧,对“初火”(他们称之为“源点之光”)的滥用,引来了不可名状的注视与反噬。
他看到了“大寂灭”的阴影降临,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一种从法则层面开始的“归零”,秩序崩坏,时空塌陷,文明如沙堡般溃散。无数的强者前赴后继,以自身道化,试图延缓那终末的脚步,将文明的火种封存入“摇篮”。
他看到了巡天司的前身——源初文明中主张“绝对秩序”、不惜一切代价延续文明的火种派,在灾难中夺取了部分“摇篮”权限,却在太虚道尊的引导(或者说……扭曲?)下,走上了以“寂灭”维护“秩序”,甚至主动搜集“纪元坐标”以图掌控轮回的歧路。
他也看到了反抗者,那些坚信文明应自然生灭、在轮回中寻找超脱之机的先贤,他们留下了关于“混沌青莲”、“轮回往生灯”的传说,留下了对抗“归零”的其他希望。
最后,他看到了这座“摇篮”在最后的灾难中受损严重,坠入这片星域,陷入沉寂,直到感应到身负混沌与初火遗泽的他,以及……拥有纯净守护道心的璃净,才被再次激活。
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撑爆陆凡的识海,若非他刚刚凝聚了混沌初火道莲,神魂本质发生了跃迁,恐怕瞬间就会意识湮灭。他闷哼一声,七窍再次渗出鲜血,但他死死咬着牙,疯狂运转道莲,吸收、梳理着这跨越了纪元的文明烙印。
那株悬浮于道胎之上的混沌初火·琉璃净世莲,在这文明烙印的冲击下,轻轻摇曳。灰蒙的茎干变得更加凝实,仿佛承载了文明的厚重;乳白的脉络中,流淌的不再仅仅是生机,更添了文明传承的智慧光点;而那琉璃花瓣上,除了璃净的守护道念,似乎也映照出了无数先贤抗争不屈的倒影。
道莲,在文明薪火的浇灌下,悄然生长,愈发神异。
不知过了多久,信息的洪流终于渐渐平息。陆凡缓缓收回手掌,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藏纳了万古星空。他不仅得到了“摇篮”的部分控制权限,更继承了一份沉甸甸的文明传承与……责任。
他明白了“摇篮”如今的状态——能源濒临枯竭,防御系统损毁大半,大部分功能模块已无法启动。它就像一位垂暮的老人,在发出最后的余热。
“能源……核心……缺失……‘源点之光’……残留……不足以……长期……维持……”中枢的意念断断续续,指向了一个关键问题。
陆凡心念一动,识海中那盏由初火遗泽所化的“灯火”微微分离出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极高的乳白色火星,缓缓渡入中枢光球。
“嗡——!”
中枢光球如同久旱逢甘霖,猛地爆发出愉悦的波动,光芒稳定了不少,甚至修复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金属结构。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不够……需要……真正的……‘火种’……或者……‘混沌青莲’……重塑……根源……”中枢传递出渴望与无奈。
陆凡沉默。真正的初火之种、混沌青莲,皆是传说中的事物,岂是易得?
就在这时,中枢光球再次投射出一道光芒,在陆凡面前凝聚成一道新的星图。这副星图比之前给雪倾颜的更加复杂、清晰,指向星空古路极深处的一个坐标,旁边标注着两个古老的符文——【归墟·心域】。
“那里……曾有……‘青莲’……的……气息……残留……但也……是……‘寂灭’……的……源头……之一……危险……”
归墟心域!星骸议会那道残念也曾提及,归墟海眼深处藏有初火之种的线索,如今中枢又指向那里曾有青莲气息!
那里,似乎是所有线索交汇的节点,也是极度危险之地。
陆凡将星图牢牢记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雪倾颜,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虽然神魂因接收传承而疲惫,但力量在道莲的支撑下已然稳固,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是时候离开了。摇篮已无法提供更多庇护,反而可能因能源波动再次引来强敌。他必须去归墟心域,寻找真正的火种或青莲线索,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对抗巡天司,也是为了完成这份文明传承的托付,或许……也为了将来某一天,能拥有触及轮回、寻回那一缕消散琉璃的可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将雪倾颜轻轻抱起,混沌气流包裹两人。
“摇篮,我会找到火种。”他对着中枢光球,许下承诺。
中枢光芒闪烁,传递出最后的祝福与期待,随即彻底沉寂下去,光芒内敛,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冬眠。
陆凡不再停留,抱着雪倾颜,按照中枢给予的权限,直接调动摇篮残余的空间力量。
一道稳定的幽蓝光门在身前打开,门外,是熟悉的星空古路。
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光门之后。
在他离开后,这座沉寂的摇篮遗迹,再次隐没于冰冷的星辰内部,等待着下一次继承者的唤醒,或者……永恒的沉眠。
星空古路,新的征途,始于归墟。
(第29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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