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寺后山的风带着松涛的凉意,卷过青石缝隙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易阙缩在一块丈许高的巨石后面,混元一气金刚不坏童子功在体内缓缓流转,将呼吸压得比林间虫鸣还要低微。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个灰袍身影——密宗长老枯瘦的身子裹在宽大的僧袍里,像一截被蛀空的枯木,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轻盈,脚踩在落叶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悄无声息地滑过佛堂门槛,朝着后山深处而去。
“这老秃驴神神秘秘的,准没好事。”易阙心里嘀咕着,丹田内真气一提,身形如狸猫般窜出,足尖在地面轻点,只留下淡淡的脚印,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他运转功法将自身气息融入周遭环境,连体温都调节到与山石相近,活脱脱一块会移动的石头。
密宗长老似乎对后山极为熟悉,专挑偏僻小径走,时而钻进灌木丛,时而翻越矮崖,方向始终朝着大林寺北侧。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竹林,青竹挺拔,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竹林深处隐约可见几座竹楼,样式古朴,像是许久无人打理,墙皮剥落,窗棂蒙尘。
“大林寺的和尚建这些竹楼干嘛?藏经书?还是养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易阙挑眉。
易阙看见密宗长老的动作更加谨慎了,他佝偻着背,左右张望片刻,像只偷油的耗子般溜到最近的一座竹楼后面,从怀里掏出个黑黝黝的坛子——那坛子巴掌大小,通体漆黑,上面刻着模糊的梵文,看着就透着邪性。
易阙屏住呼吸,悄悄爬上一棵老竹,借着枝叶掩护往下看。
只见密宗长老揭开坛盖,一股极淡的异香飘出,似兰似麝,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钻入鼻息时竟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那香气顺着竹楼的门缝窗隙钻了进去,密宗长老则退到竹林阴影里,像毒蛇般蛰伏着。
就在这时,竹楼里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二哥,你说大哥到底什么意思?把我们关在这破地方说是‘休息’,我看是软禁吧!”
是十九皇子的声音!易阙心里咯噔一下——难怪觉得这地方透着古怪,原来是大皇子安置软禁弟弟妹妹们的地方!
一盏茶的功夫刚过,竹楼里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响动,紧接着便是“扑通、扑通”的倒地声,此起彼伏,像是有人猝不及防栽倒。易阙瞳孔一缩,低声骂道:“他奶奶的,是迷香!这老东西够阴的!”
密宗长老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慢条斯理地走出阴影,推开竹楼门走了进去。易阙紧随其后,贴着外墙潜行,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
“嘿嘿,迷龙香配阴阳合欢散,天下无双啊。”密宗长老的声音带着得意的沙哑,“等药效发作,你们这些金枝玉叶、龙子凤孙,就会像发情的畜生一样缠在一起……到时候皇室丑闻传遍天下,大雍不乱也得乱!老夫这招兵不血刃,可比你们大皇子那点心思狠多了。”
“这些大皇子的狗腿子,留着也是祸害。”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闷响,显然是在处理那些护卫。
易阙听得浑身冰凉,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这老东西何止是加害皇室成员,简直是想毁了整个大雍皇室!让皇子公主们做出违背人伦的丑事?一旦曝光,皇帝赵无名的威严会碎得连渣都不剩,天下人只会耻笑皇室荒淫,到时候藩王异动、外敌环伺,大雍怕是真要完了!
“三公主和十公主也在里面!”易阙心提到了嗓子眼,赵灵那火爆性子要是遭了这种事,怕是会当场自尽;还有赵月,平日里清冷如月光,真要是被毁掉名节,以后还怎么活?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竹楼里传来密宗长老的脚步声,似乎要离开了。易阙赶紧缩到窗台下,只见那老东西奸笑着走出竹楼,一路疾行到竹林尽头的断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身影瞬间被云雾吞没。
“跑了?”易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追他的时候!竹楼里的人怕是快醒了!
他冲进竹楼,眼前景象触目惊心: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十几个人,有皇子、有公主,还有十几个护卫,护卫们早已没了气息,胸口塌陷,显然是被一掌毙命。
而那些皇室成员们,脸色都不正常,呼吸急促,身体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扭动,嘴唇微张,发出细碎的呻吟,显然阴阳合欢散的药效开始发作了。
“该死!”易阙咬咬牙,现在冲出去找人?来不及了!药效发作只在旦夕之间,等他们神智错乱做出丑事,一切都晚了!而且自己刚才一路跟来,难免留下痕迹,这事要是败露,皇帝追责下来,自己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他奶奶的,这是把老子往死路上逼!”易阙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地上的人,突然看到自己腰间的六扇门传讯烟花——那是紧急集合用的,射程极远。
“只能赌一把了!”他掏出烟花,对着天空猛地拉动引线。“咻”的一声,一道璀璨的红光直冲云霄,在高空炸开一朵巨大的火焰莲花。这信号足够惊动大林寺的守卫和六扇门的人,他们会来处理剩下的皇室成员。
做完这一切,易阙不再犹豫,冲到隔间,一手一个将赵灵和赵月抱了起来。俩人体重不轻,但他如今已是炼神返虚前期,力气远超常人,抱着她们转身就跑,直奔密宗长老跳崖的地方。
“得罪了!”他低头看了眼怀里两女不安分的身体,深吸一口气,抱着她们纵身跃下断崖。
崖壁陡峭,怪石嶙峋。易阙运转真气,双脚在凸起的岩石上连连点踏,借着反作用力减缓下坠速度。
呼啸的风声灌满耳朵,崖壁上的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袖,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半点不敢松懈。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脚下才终于踏上实地,“咚”的一声,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站稳,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冷汗浸透了衣衫。
“千丈断崖……命大!”易阙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崖底阴暗潮湿,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些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勉强照亮了周围。他目光一扫,很快发现不远处有个隐蔽的洞穴,洞口被藤蔓遮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这了!”他抱着两女钻进洞穴,用藤蔓将洞口伪装好。刚放下人,就听见怀里来的蠕动……
“遭了,药效要彻底爆发了!”易阙看着她们扭动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手,突然骂了句脏话——这叫什么事啊!
他迅速在洞穴里清理出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扯了一大片柔软的苔藓铺在上。
“罢了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洞穴外的天色由暗转明,又渐渐染上暮色。
阴阳合欢散的药性被彻底耗尽,转化为滋养修为的能量。
俩女醒了过来,看着眼前易阙,一脸懵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易阙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地开口:“想听?听完别吐。”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把密宗长老的阴谋和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从跟踪密宗长老,到发现迷香和阴阳合欢散,再到跳崖救人,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那个老狗!”赵灵听完,气得浑身发抖,抓起一块石头就想往洞口扔,被易阙一把按住。“别冲动!现在出去找他?咱们三个现在这状态,出去就是送菜。”
赵月也冷静下来,只是看向易阙的眼神复杂:“所以……你为了救我们,就……”她话说到一半,实在不知道要说着什么……
“不然呢?”易阙挑眉,故意逗她,“难道看着你们俩在竹楼里被那些皇子哥哥弟弟们……”
“闭嘴!”赵灵和赵月异口同声地打断他,脸上都带着怒意。
赵灵掐了赵月一把,笑嘻嘻地说:“小十,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在我怀里抢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客气?”
赵月脸更红了,却不甘示弱地回怼:“三姐还好意思说我?你都快把他……父皇本来就有意撮合我和他,现在这样,顶多算提前了些,倒是三姐你,私下里和他不清不楚,就不怕父皇知道?”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翅膀硬了是吧?”赵灵柳眉一挑,“什么叫不清不楚?上次要不是我舍身帮他突破,他能有今天的修为?再说了,我和他情投意合,父皇知道了也顶多骂我几句。”
“情投意合?”赵月冷笑,“我看是不知廉耻吧,狗男女,哼!”
“你!”
“好了好了!”易阙头疼地看着吵起来的姐妹俩,“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想想怎么回去面对陛下吧!你们俩可是皇室公主,一下子被我一锅端了,陛下那脾气,不把我大卸八块才怪!”
提到皇帝赵无名,两人都沉默了。赵灵皱着眉:“父皇虽然严厉,但也明事理。这次是密宗作祟,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吧?”最后一个字说得没什么底气。
赵月也忧心忡忡:“难就难在我们俩……皇室公主同时委身于你,传出去终究是丑闻。父皇最重颜面,怕是……”
易阙叹了口气,躺倒在苔藓上,望着洞穴顶端的钟乳石:“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人是我救的,便宜是我占的,大不了到时候我扛下来,就说我胁迫你们的……”
“胡说!”赵灵瞪了他一眼,“我们是那种任人胁迫的人吗?”她顿了顿,眼神坚定起来,“这事我来跟父皇说,就说是我主动的,和你、和小十都没关系。”
“三姐!”赵月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易阙也坐起身,看着赵灵认真道:“别傻了,陛下又不瞎。这事瞒不住,与其推卸责任,不如实话实说。大不了我易阙这条命,就当是为了你们姐妹俩赔上了。”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暗暗打鼓——赵无名那老狐狸圣心难测,可没那么好糊弄。
洞穴外传来隐约的鸟鸣,天色已经大亮。三人简单整理了衣衫,虽然还是有些凌乱,但总算能见人了。
易阙推开藤蔓,深吸了一口崖底的清新空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姐妹俩:“走吧,该回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赵灵和赵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赵灵率先迈步:“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走,回去找那个老狗算账!”
赵月紧随其后,经过易阙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其中包含的意味复杂,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传入易阙耳中。
易阙笑了笑,跟了上去。阳光穿过崖底的缝隙洒在三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知道,这次回去,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风平浪静——皇室丑闻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他这个意外卷入漩涡中心的人,未来的路,怕是会更加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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