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灵术院的隐秘日常
晨雾裹挟着细雪扑在灵术院斑驳的朱漆拱门上,古老的铜钉在水汽中泛着冷光。文刀缩着脖子穿过中庭,校服袖口的灵力抑制符被体温焐得微潮——那是用七张蝉翼纸折成的千纸鹤,每片翅膀都带着他连夜绘制的隐匿咒文,翅膀交叠处缠着家乡庙会求来的祈福绳,此刻正随着他剧烈的心跳轻轻颤动,仿佛随时要冲破符咒的束缚。
演武场的青石砖结着薄冰,三百名新生跺脚取暖的声音在雕花木廊下回荡,惊起檐角沉睡的铜铃。文刀刻意站在队列第三排中间,这个位置既能看清教官演示,又不会被前排晃动的刀光遮挡视线。浅打在他手中冻得发僵,虎口处还留着前日练习磨出的血痂。他模仿着周围同学的动作,让刀刃在掌心划出杂乱的弧度,冰晶落在刀鞘上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母亲深夜缝补衣服时银针与布料的摩擦声。
今日练习破道之四·白雷。教官的指尖炸开碗口大的电光,映得石墙发青,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文刀盯着自己掌心凝聚的几点蓝光,故意让灵子排列紊乱,感受着体内躁动的灵力如困兽般冲撞。电光两声消散时,邻座的阿近悄悄戳了戳他:你的白雷像受潮的火柴。他苦笑着摇头:可能是灵压太散了吧。余光扫过训练场角落,浮竹十四郎的身影正隐在廊柱阴影里,银发上落着几片雪花,看见文刀望过去,他轻轻点了点头,袖口的双鱼理锁链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晃动,在阴影中闪过冷冽的微光。
图书馆的暖气总比别处低三度,木质书架间漂浮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文刀蜷在三楼旧藤区的木椅上,《鬼道基础精要》摊开在膝头,书页间夹着半张揉皱的英语单词表——陌生的灵术术语与高考词汇在视线里交叠。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那里还残留着前日不小心滴落的茶水痕迹。木楼梯传来吱呀声,值月生抱着典籍经过,他趁机摸出藏在书脊里的笔记本,继续推演改良版的灵力收敛术式。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庭院的樱花树上,像给浮竹前日送我的羊羹包装纸覆上一层糖霜。忽然,一阵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书页哗啦啦翻动,他慌忙伸手按住,却瞥见书页间夹着的那张泛黄照片——那是他离开现世前,与父母在樱花树下的合影。
实战课在地下训练场进行,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模拟虚的嘶吼声震得石屑簌簌落下,文刀握着浅打退到队伍末尾,看阿近利落斩落虚影的犄角,刀刃带起的气流吹得他鬓发乱飞。当第七只虚影扑来时,他精准计算闪避轨迹,却在最后一刻踉跄着摔进沙堆。教官的哨声尖锐响起:第五列左数第三,握刀时手腕别抖!他慌忙爬起,指尖按了按腕间的千纸鹤——方才那0.2秒的灵压波动,应该被纸符的咒文吸收了吧?可他分明感觉到,抑制符的灵力正在急速消耗,就像沙漏里的细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课后的废弃井台是文刀唯一能摘下伪装的地方。暮色浸透井栏的青苔时,他解下袖口的抑制符,浅打在掌心绽放出清冽的光。刀风劈开模拟虚的瞬间,听见石板路上传来脚步声。抬头看见浮竹抱着竹刀站在樱花树下,羽织领口沾着几片花瓣:今日的闪避,比上周快了0.3秒。他递来裹着和纸的羊羹,指尖掠过文刀练习时磨出的薄茧,但在人前,还是要记得让刀风偏左两寸。文刀接过羊羹,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恍惚间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将刚出锅的糕点塞进他手里。
食堂的味噌汤飘着海带的咸香,文刀坐在角落听阿近抱怨战术课的步法:第三段扭身时总踩自己鞋带,你说是不是灵压在捣乱?他咬着饭团含糊点头,目光扫过墙上的灵力值排行榜,顶端的名字闪着耀眼的金光,而自己的名字藏在中游位置,后面跟着刻意压低的数值。腕间的千纸鹤突然轻轻发烫,这是灵压即将外溢的预警,他慌忙咬住筷子,集中精神控制紊乱的灵子——这种情况,自从在现世握着准考证沉入积雨云后,便时常发生。那一天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暴雨倾盆,他站在教学楼顶,手中的准考证突然泛起蓝光,紧接着,他便坠入了这个陌生的灵术世界。
深夜的寝室飘起冻雨,窗玻璃结着蛛网状的冰花。文刀摸着藏在枕头下的浅打刀柄,回想白天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灵压隐匿术需配合躯体记忆,方能骗过高阶灵子检测。于是悄悄在被窝里比划白天偷学的鬼道手势,直到指尖发麻才敢入睡。迷糊间听见巡夜老师的梆子声,还有远处竹林传来的沙沙响,像极了高考前夜,母亲在厨房熬粥时砂锅发出的咕嘟声。他翻了个身,摸到枕边的护身符——那是母亲在他临行前偷偷塞进他口袋的,此刻,护身符的温度与他的体温渐渐融为一体。
次日晨课,教官突然宣布临时检测。水晶球在讲台上泛着微光,文刀排在队伍中间,掌心的千纸鹤被捏得发皱,纸鹤的翅膀已经开始破损,仿佛随时会化作飞灰。前一位学员的灵压让球体亮起淡蓝色,轮到他时,故意屏住呼吸,让灵子在体内迂回流动。水晶球闪过几丝几乎看不见的银芒,便归于沉寂。教官皱眉记录数值,他松了口气,腕间的纸鹤却在此时轻轻飘落——那是连续十二小时使用抑制符的极限。他弯腰去捡,手指触到冰冷的地面,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仿佛被人窥见了最深处的秘密。
捡纸鹤时,文刀看见浮竹站在训练场门口,正与值班队长交谈。浮竹忽然转头望来,目光扫过他掌心的浅打,唇角勾起极淡的笑意,像在说做得不错。雪花落在他肩头上,很快融化成几点水痕,就像他教文刀握刀时说的那句话:真正的守护,从不是锋芒毕露,而是懂得何时将刀刃藏进鞘中。文刀握紧纸鹤,感受着纸张边缘的锋利,忽然明白,自己一直在做的,不正是将真实的自己藏进这脆弱的纸鹤里吗?
灵术院的钟声响过正午,文刀摸着口袋里揉皱的羊羹包装纸,那上面用铅笔画着简易的灵力回路图——是浮竹昨夜趁没人时塞进他练习服的。远处的樱花树开始泛出浅粉,而他的刀刃,仍安静地躺在抑制符的伪装下,等待着某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能让它既保持锋芒,又不失温度的时刻。他漫步在樱花道上,看着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突然想起浮竹曾说过的话:每把刀都有自己的宿命,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演武场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几个新生在廊下练习挥刀,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清脆如铃。文刀握紧浅打,让掌心的纹路与刀柄的刻痕贴合,就像浮竹说的那样:刀是身体的延伸,而你的延伸,该由你自己决定形状。袖口的千纸鹤随风轻颤,在漫天即将绽放的樱花里,他忽然觉得,这个藏着秘密的灵术院,或许也能成为某种意义上的,需要守护的地方。而他,也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在这灵术与现实交织的世界里,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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