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吻清晰地告诉郝奇，如果他当时给予回应，好感度分分钟能破70。
但他没有。
在看清自己的内心之前，他不准备再继续主动出击。
至于徐婧灵，他觉得作为朋友更好，至于更进一步的关系...交给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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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天前。
栖霞陈氏在西湖的老宅并不张扬，深藏在杨公堤西侧的密林深处。
黑瓦白墙的徽派建筑群依山势错落，看似寻常，唯有绕过那几道看似随意实则角度刁钻的弯道，穿过森严的电子门禁，才能窥见其深藏的底蕴。
厚重铁艺大门内，是另一番天地，精心打理的园林移步换景，太湖石堆叠出嶙峋意趣，几株上了年份的罗汉松沉默矗立，无声地诉说着时光沉淀下来的财富与力量。
陈露的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方天地的沉静。
管家早已垂手恭候在通往主宅的回廊前。
“小姐，先生在书房等您。”
陈露脚步未停，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父亲陈宏远的突然召见，在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尤其是在她与郝奇的关系刚刚经历一场暴雨洗礼、正处在微妙平衡的当口。
书房在宅邸最深处，推开沉重的花梨木门，一股混合着上好陈墨、古籍纸张和顶级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巨大的红木书案后，陈震霆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入夜色的庭院。
他身量不高，甚至有些清瘦，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这间书房乃至整个陈氏的气场都凝于他一身。
“爸。”陈露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陈宏远缓缓转过身。
他的一双眼睛，锐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此刻正毫无波澜地落在陈露身上。
那目光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直抵本质的审视，让陈露感觉自己精心维持的张扬外壳正被一层层剥开。
“回来了。”陈宏远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他踱步到书案后坐下，指节在光滑的桌面轻轻叩了叩，“坐。”
陈露依言在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腰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个等待训诫的学生。
书房里只剩下沉香在古铜香炉里无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最近，很忙？”
陈宏远端起手边的紫砂小杯，呷了一口温热的龙井，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女儿的脸。
“还好，处理一些集团海外投资部的事情。”
陈露谨慎地回答，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哦？”陈宏远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只是集团的事？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叫郝奇的年轻人，走得很近？”
来了。陈露心头一凛。
她早该想到，只要她还在西湖，只要她还在玉泉省的地界上，她的一举一动就不可能真正脱离父亲的视线。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直接。
“一个朋友而已。”
陈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随意，甚至带上一点惯有的骄纵。
“爸，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社交圈了？”
“朋友？”陈宏远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个能让你开着敞篷跑车在暴雨天里疯跑、差点把命丢在积水路口的‘朋友’？”
“一个能为你去定制一辆全球独一无二的科尼赛克‘暗狱熔流’的‘朋友’？”
“露露，你在侮辱我的情报，还是侮辱你自己的智商？”
陈露的脸色瞬间变了。
暴雨夜失控的恐惧，郝奇怀抱的冰冷与滚烫交织的触感，还有那份隐秘的、连她自己都尚未厘清的悸动……被父亲用如此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口吻赤裸裸地摊开在桌面上，让她感到一阵难堪的羞怒。
“这是我的私事！”
她霍然抬头，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尖锐的抵抗。
“我跟谁交往，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包括您！”
“私事？”
陈宏远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
“你穿金戴银，给那个学生豪气地买车买衣服的时候，开着跑车去泡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是你的私事了？”
“你的一切都是陈家给的，现在你说你的私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重锤，敲在陈露的心上。
“那个郝奇……”陈震霆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书案上，眼神如同鹰隼锁定猎物。
“我查过他。玉泉大学，电气工程，大三学生。之前一直在勤工俭学，生活拮据……突然间一夜暴富。”
“除此之外查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露露，告诉我，一个背景成谜的大三学生，他哪来的底气？哪来的资本？”
“他的背后是谁？或者说……他接近你，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陈宏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我不关心你喜欢谁，年轻人，玩玩闹闹，只要不闹出格，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子安那个混账跑去欧洲跟男人结婚，伤了你，我知道。”
“你要发泄，要找个替代品填补心里的空缺，我理解，也由着你。但是……”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而锋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直刺陈露的眼底。
“但是，如果这个‘替代品’本身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呢？”
“如果他看中的不是你陈露这个人，而是你背后站着的整个栖霞陈氏呢？”
“如果他所有的温柔体贴、一掷千金，都是为了麻痹你，为了最终撬动陈氏的根基呢？”
“露露，你告诉我，你赌得起吗？陈家赌得起吗？”
提到宋子安，陈露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以至于后面的话她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宋陈两家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外人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会嫁给宋子安，过上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
直到一个多月前，宋子安突然在国外宣布结婚......
“你这段时间的荒唐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以为你喜欢那个郝奇？”
“不过是因为他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填补了子安离开后的空缺罢了。”
“我没有！” 陈露立刻反驳，声音却有些底气不足。
不知为何，父亲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深处那个不愿承认的角落。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主动联系郝奇，确实是在得知宋子安结婚消息的第二天，她喝得酩酊大醉，随手拨通了那个曾经陪她解闷的陪玩的电话。
“没有？” 陈宏远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对你的百依百顺？喜欢他对你的温柔体贴？还是喜欢把他当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陈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郝奇的脸，想起他在医院的病房问自己：“你喜欢我吗？”
想起她回答 “当然喜欢”后郝奇说——“你只是把我当你那个跑掉的前男友的替代品罢了。”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常常在他身上寻找子安的影子？”
陈宏远步步紧逼，不给女儿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对你好一点，你就觉得他比子安好；他对你稍微冷淡一点，你就歇斯底里，其实不过是害怕再次被抛弃，对不对？”
陈露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微微颤抖，反驳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羞耻感席卷了她。
难道…难道郝奇是对的？
难道父亲也…看出来了？
她那些炽热的情感，那些疯狂的占有欲，那些不顾一切的纠缠，真的只是…一场基于创伤的自欺欺人？
看着女儿眼中翻腾的激烈情绪渐渐被一种空洞的迷茫和沉重的无力取代，陈宏远知道，火候到了。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的复杂。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陈露，望着窗外庭院里影影绰绰的灯光。
“露露，”他的声音放缓了，带上了一种近乎叹息的沉重。
“你很像你妈妈。”
“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固执，也一样……容易在感情里迷失自己，飞蛾扑火。”
提到亡妻，书房里那冰冷对峙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松动。
陈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母亲，那个美丽、忧郁、最终在无爱的婚姻里凋零的女人，是她心底最深的隐痛，也是她对父亲复杂感情的根源。
“当年，我和你母亲……”陈震霆的声音带着久远回忆的沙哑。
“也是家族联姻。”
“她心里有别人，我知道。”
“我以为时间能改变一切，以为有了你，一切都会不同……”
“我给她最好的物质，最大的自由，我以为那就是爱，就能弥补……”
“可我错了。她可能至死，眼睛看的都是窗外，心里装的都是别人。”
“她恨这桩婚姻，恨这牢笼，也恨……我这个困住她的人。”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陈露身上，那眼神里有审视，有身为陈氏掌舵人的冷酷算计。
但此刻，似乎也掺杂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属于父亲的复杂情愫——
有关怀，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愧疚？
“我不希望你重蹈她的覆辙。”
“宋子安的事，是我看走了眼，让你受了委屈。”
“你要放纵，要游戏人间，我都由着你。”
“但郝奇这个人……”
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冷处理。”
“我不要求你立刻跟他断绝关系，但我要求你，立刻、马上，停止一切主动联系！”
“给自己时间，也给他时间。”
“让距离和时间，帮你把脑子里的热度降下来，看清楚你所谓的‘喜欢’，到底是一时冲动下的移情，还是……”
他顿了顿，吐出冰冷的四个字，“别有用心。”
他走到陈露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露露，你是陈家下一代的掌舵人人选之一，我希望你不要追逐于虚无缥缈的感情，而是能接替我…成为唯一。”
陈宏远有不少私生子私生女，但栖霞陈氏不是他一个人的，那些兄弟姐妹时刻都想将他手里的权力剥夺。
虽然他不喜欢，但无可辩驳的是——他的孩子里，只有陈露有继承权。
“享受了陈氏赋予你的一切，就要承担起守护它的责任。”
“你的婚姻，未来或许无法完全自主，但至少，绝不能成为一个毁灭陈氏的导火索！”
“在你彻底想清楚之前，在你或者我，能真正看透那个郝奇之前，保持距离。这是命令，也是……对你自己的保护。”
陈宏远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东西：警告、期许、不容置疑的权威，还有一丝深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属于父亲对女儿安危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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