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国庆节的前一天,渤海之滨的大连已然沉浸在节日前夕的松弛氛围中。
街道两旁悬挂起了鲜艳的五星红旗,海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假日将至的轻快。
然而,在大连化物所洁净能源国家实验室那栋巨大的玻璃幕墙建筑内,气氛却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重的专注与急切。
郝奇乘坐的航班在周水子机场平稳降落。
他没有丝毫耽搁,通过VIp通道迅速离开机场。
苏曼安排的车辆早已等候在外,这次是一辆更为低调的黑色大众辉腾,完美地融入了这座城市的车流。
“去化物所。”郝奇对司机简单交代,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和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平面。
他没有先回酒店,甚至没让苏曼同行——
她留在酒店处理东京之行的后续财务结算、法律文件归档以及与那三家新收购公司的初期联络机制建立等繁琐却必要的事务。
车子径直驶入化物所园区。
与外界节日的喧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只有主楼几个楼层的实验室依旧灯火通明,如同永不疲倦的科技心脏。
郝奇抵达三楼的原位表征实验室时,立刻感受到了一种高强度运转下的“热场”效应。
实验室内部比上次来时更加“凌乱”了一些,各种线缆、调试设备、打开的机箱散落在过道旁,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焊锡和仪器散热的气息。
郑涛博士眼窝深陷,但眼神亮得吓人,正和几个年轻研究员围在一台闪烁着无数信号灯的复杂控制柜前,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王工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小林则在对着一叠厚厚的谱图数据,眉头紧锁。
没有人注意到郝奇的到来,所有人都沉浸在攻坚的状态中。
“郑博士。”郝奇平静地开口。
郑涛猛地回头,看到郝奇,脸上瞬间闪过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郝工!您可算来了!”
他下意识用上了“工”这个称呼,这是技术圈子里对实力过硬者的尊称。
“样品中午刚通过专线送到,我们已经做了初步的真空处理和装杆!”
郑涛语速极快,“但dRL算法的在线学习模块和电镜底层控制的时序同步出了点偏差,导致几次预实验的束斑锁定在电化学偏压加载瞬间出现振荡!”
王工抬起头,脸上带着疲惫和焦虑:“郝工,我们尝试调整了奖励函数的权重,但效果不稳定。”
“电化学启动瞬间的界面扰动模式太复杂,算法有点‘懵’。”
郝奇没有废话,直接走到主控电脑前:“数据我看一下。把刚才失败的日志和实时采集的hAAdF图像流傅里叶频谱历史调出来。”
他的到来像一股冷静的湍流注入了略显焦躁的实验室。
技术人员立刻让出位置。
郝奇的目光如同精密扫描仪,快速掠过屏幕上一行行复杂的日志代码和快速变换的频谱图。
他的大脑在智力max和【灵感迸发】的加持下高速运转,【明察秋毫】的能力让他瞬间捕捉到了几个被忽略的关键细节。
“这里,”郝奇手指点中屏幕上一段毫秒级的频谱特征突变,“不是算法权重问题,是电化学控制单元给过来的偏压加载‘Ready’信号有大约5微秒的延迟,导致dRL的状态感知和动作执行出现了时间窗口错配。”
“修改底层驱动,把这个延迟补偿进去。
另外,将初始探索率在偏压加载前后100毫秒内临时提升50%,让算法主动适应这个过渡区间的扰动模式。”
他的指令清晰、精准,直指问题最底层的核心。
王工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对啊!忽略了硬件信号延迟!我马上改!”
他立刻扑到旁边的电脑上,开始修改驱动代码。
郑涛也是眼睛放光,郝奇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纠结了几个小时都没找到的症结!
“还有,”郝奇转向小林正在分析的谱图,“预实验的EELS数据,信噪比太低,是因为束流在低剂量模式下稳定性不够。”
“暂时不要用纯软件低流模式,启用硬件束闸,采用我方案里提到的‘高频轰击-长时采集’交替模式,虽然数据融合难度大一点,但先把原始信号质量提上来。”
“明白!”小林立刻应道,精神为之一振。
郝奇的几句话,仿佛拨云见日,立刻让混乱的调试工作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他没有替代团队的工作,而是以其超越时代的洞察力,精准地指出了航向和暗礁。
接下来的时间,郝奇完全融入了这个攻坚团队。
他没有站在高处指挥,而是深入到每一个技术细节:复核修改后的代码逻辑、优化贝叶斯融合算法的先验参数、甚至亲手调试了一下微流控芯片的液路压力——
他那经过【基因优化液】强化和突破人类极限的体能和极致操控力,让他在需要精细手工操作时表现得比经验丰富的工程师还要稳定可靠。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剂最强的强心剂。
不仅是因为他总能一针见血地解决问题,更因为他那种与所有科研人员同吃同住、共同奋战的态度。
他啃着和大家一样的盒饭,喝着同样的浓咖啡,累了就在旁边的行军床上眯十几分钟,醒来立刻又投入工作。
这种纯粹的、对技术极限的追求和忘我投入的氛围,极大地感染了化物所的每一个人。
“兄弟们,加把劲!郝工都这么拼,咱们化物所的人更不能掉链子!”
郑涛嘶哑着嗓子给大家鼓劲,尽管他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
“没错!让郝工看看咱们的‘大连速度’!”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抹了把脸上的油汗,眼睛里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实验室里,没有人谈论假期,没有人抱怨劳累。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尽快看到那梦幻般的界面动态过程!
时间在紧张忙碌中飞速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变为深邃的墨蓝,又逐渐泛起鱼肚白。
十月一日,国庆节,清晨来临。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洒在布满精密仪器的地面上时,实验室里依旧灯火通明,键盘敲击声、仪器运行声、低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奏响着一曲献给共和国的、别样的生日赞歌。
他们的奋斗,他们的汗水,他们对未知领域孜孜不倦的探索,本身就是对祖国最好的献礼。
经过近乎不眠不休的连续调试和优化,所有的系统终于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最佳状态。
“各单元准备就绪!”
“束流稳定!”
“样品电位稳定!”
“液体环境稳定!”
“数据采集系统启动!”
“dRL算法在线学习模式启动!”
“开始注入电解液,施加初始偏压!”
郑涛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传遍实验室核心区域,带着一丝颤抖,更多的是激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主控屏幕上即将开始的变化。
实验正式启动!
最初的十几分钟,数据平稳采集,但界面似乎处于一种“蛰伏”状态,变化缓慢。
有人开始有些焦躁。
郝奇却神色平静:“耐心。界面离子的重排和界面相的初步形成需要时间。
注意观察EELS低能损失区那个微弱的峰,它正在缓慢移动,这是溶剂化结构变化的征兆。”
他的话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果然,又过了几分钟,当偏压跨越某个临界值时,屏幕上的数据陡然活跃起来!
高分辨的hAAdF图像上,原本相对平整的界面区域,开始出现细微的、动态的起伏和结构调整!如同拥有了生命!
几乎同时,EELS谱图上,代表锂离子特定轨道的吸收边特征发生了清晰的化学位移!
EdS谱线中,硒(Se)和镉(cd)元素的特征x射线强度比也开始出现规律性的振荡!
“看到了!看到了!”小林抑制不住地低声惊呼,手指紧紧攥着。
“dRL算法正在有效追踪!束斑漂移被控制在亚纳米范围内!”
王工看着控制日志,激动地汇报。
“多源数据流稳定!贝叶斯融合算法运行正常!正在生成第一时间的概率分布图!”
另一位数据工程师喊道。
实验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着的、兴奋的抽气声和低声的赞叹。
成功了!
他们真的看到了!
在原子尺度上,实时观测到了电化学过程中,复杂异质结界面处离子的迁移、化学价态的演变、以及界面结构的动态自适应调整!
这绝对是世界首次!
然而,科学的道路从未坦途。
就在众人沉浸在初步成功的喜悦中时,意外再次发生。
一次微小的电网电压波动,导致高精度电源输出出现了一个尖峰脉冲!
“警告!偏压异常!”
“束流强度瞬间超标!”
“样品区域信噪比急剧下降!”
警报声骤然响起!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几个月的心血,价值连城的样品,可能毁于一旦!
郑涛脸色煞白,下意识就要去切总电源。
“别动!”郝奇冷静到极致的声音响起,仿佛带有冻结时间的力量。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主屏幕上那因为干扰而剧烈抖动的图像和数据流上,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处理着海量信息。
【超维解析】全力运转,推演着干扰的传播路径和可能的影响。
【明察秋毫】捕捉着图像残影中每一丝有价值的信息。
【灵感迸发】在极限压力下迸发出解决方案!
“不是硬件损伤!是控制回路受到电磁干扰瞬时失锁!”
郝奇瞬间做出判断,“郑博士,手动覆盖束流控制,参照第三套应急方案,将束流强度在0.5秒内降至安全值10%!”
“王工,立刻保存当前所有缓存数据!”
“小林,准备启动数据回溯和损坏修复算法!基于我预留的冗余编码!”
他的指令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迅速。
团队经过连日磨合,早已形成了高度的默契,立刻毫不犹豫地执行。
危机在短短几秒钟内被化解。
当系统重新稳定下来,众人心有余悸地检查样品时,惊喜地发现——
得益于郝奇设计的“双石墨烯-离子液体”缓冲层的卓越保护性能,珍贵的异质结样品竟然完好无损!
只是表层吸附的离子分布受到了一些扰动。
“太……太险了……”郑涛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但也证明了我们系统的鲁棒性和郝工设计的样品保护机制的可靠性!”
王工擦着汗,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说道。
郝奇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刚才那一刻,即便是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经过这个小插曲,团队变得更加谨慎和专注。
他们修复了数据,优化了电源的抗干扰设置,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实验数据采集中。
这一干,就又是整整一个白天。
十月一日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
实验终于告一段落,第一批高质量、跨越多个时间尺度和空间分辨率的动态数据集被完整地采集并保存下来。
所有人都疲惫到了极点,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自豪。
郑涛将首批生成的关键动态图像和谱线结果投放在大屏幕上。
那清晰展现出离子迁移路径的原子分辨率图像、那动态演变的化学价态曲线、那揭示界面自愈合过程的微结构变化序列……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全新观察窗口的开启!
“我们……我们做到了……”郑涛的声音哽咽了,眼圈发红。
为了这一刻,他和他的团队付出了太多。
王工、小林和其他研究人员也纷纷围过来,看着屏幕上那些梦幻般的数据,激动得难以自持,有人甚至偷偷抹了下眼角。
这不是郝奇一个人的胜利,这是整个团队废寝忘食、通力协作、攻克无数技术难关后取得的共同成果!
是华国科研人员智慧和毅力的结晶!
郝奇看着这些激动的人们,看着屏幕上那些印证了他理论推演的数据,心中也涌动着波澜。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一种肯定力量:“辛苦了,各位。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突破性成果。”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张明宇主任走了进来。他显然一直在关注这里的进展,脸上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
“主任!”郑涛连忙上前,激动地汇报,“首批关键动态数据已经出来了!效果……效果远超预期!我们成功捕捉到了完整的界面动态过程!”
张明宇快步走到大屏幕前,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图像和曲线。
这位一向以冷静严厉着称的主任,此刻呼吸也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他仔细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在验证每一个细节。
良久,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扫过实验室里每一位疲惫却兴奋的研究人员,最后定格在郝奇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感慨的叹息: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道尽了一切。
他用力拍了拍郝奇的肩膀,又看向郑涛团队:“你们立大功了!辛苦了!我代表化物所,谢谢大家!”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郑涛代表团队回应,声音响亮。
张明宇重新看向屏幕上的数据,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锐利:“有了这些数据,魔都光源那边,我看谁还敢卡我们的线站机时!”
他转向郝奇,语气斩钉截铁:“郝奇,数据报告最快什么时候能出来?我要最详细、最硬核的那版!我亲自带着它去魔都!”
科学的远征,从未止步。
首批关键数据的产出,不是终点,而是吹响了向更深邃未知领域进发的号角。
星海湾畔的这场科技攻坚战,只是一个辉煌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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