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的。”乐清歌轻轻摇头：“都是习武之人，这点小病没什么的。你的伤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漠秋痕点了点头，沉默了一阵子，毅然道：“乐姑娘，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乐清歌脸上红扑扑的，精神却明显比之前好些，她看着漠秋痕，微笑着道：“你说吧。”
“清歌。”漠秋痕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他清了清嗓子，想好了措辞之后，才缓缓开了口。
“我们相识数月，一开始便是你救了我的性命，之后相伴前行，一路走来也经历了许多坎坷，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你对我情深意重，我本不该推辞，只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我与养父的女儿梦雪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十年来，这份感情已经成为我心中深沉的执念，我根本无法抛却。所以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在思考。”
乐清歌半靠在床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
帐篷外面，宫九也静静地听着。
他自然注意到，漠秋痕竟然没有再称呼乐姑娘，他叫的是她的名字，清歌。
漠秋痕缓了缓，继续说道：“我若接受你对我的情意，便是负了梦儿，负了我这么多年的执着，何况心中有另一个人，对你也并不公平。可我若拒绝了你，便是负了你的情意，伤了你的心意，却也更因此而负了我这么多年的执着，所以这么多天来我难以抉择。”
乐清歌继续静静地看着漠秋痕，目光清澈，没有任何表态。
漠秋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漠秋痕自问不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也不是一个拖泥带水不能决断的男人。这么多天我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要给你一个答复。”
门外，宫九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看不到乐清歌的脸色，却听得出来，乐清歌虽然病着，呼吸沉重，却很平稳，显然情绪很稳定，让他不禁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乐清歌到底是怎么想的？
漠秋痕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却清楚我自己内心所想。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所以你对我的情意我不能接受。我非常抱歉，漠秋痕终究要辜负你。”
乐清歌专注地看着漠秋痕的脸，似笑非笑。
“漠秋痕！”宫九在帐篷外面握紧拳头。
这几天乐清歌一直缩在马车里，一句话也不说，只要闭上眼睛就瑟瑟发抖，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是在经历了那一次惨厉血战之后留下的心魔，也就是这心魔让她这七八天来如同惊弓之鸟，时刻无法入睡，这才一直虚弱成这般，这才会病。
这心魔只有慢慢熬过去才能好。
她此刻状态这么差，漠秋痕这般拒绝她，她如果受不了这个打击，怎么办？
然而，就算担心，宫九也没有动，没有出声。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
每个人的成长都必须经历苦和痛，每一次成长都要经历血和泪。
只有经受住了苦难，才能蜕变，才能升华。
帐篷里，漠秋痕说出这些之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下面的话也顺畅了许多。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梦儿是我心中多年来的唯一，没有人能够取代她的存在。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我们终究有一日会重逢。至于清歌，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来报答。我可以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对待，我也可以对你承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除了感情我不能给你之外，其他的，但凡你有需要，我都可以帮你，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
漠秋痕的眼神坦坦荡荡，无比真诚。
“清歌，在感情上，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我相信会有人比我更懂你、欣赏你、爱护你。我觉得宫九兄弟他就很不错。”
“漠秋痕！”
宫九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站在漠秋痕的面前，嘴角挂着招牌式的邪笑，声音却很冷很冷。
“我说过，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会尊重她的选择，我会退出。但是，如果你这样把她让给我，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她的侮辱！”
他继续冷声说道：“在大风客栈，我只是利用她隐藏身份，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漠秋痕，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她，那我看不起你！”
“宫九，你误会了。”漠秋痕摇头，表情严肃而认真：“爱是接纳与宽容。我若爱她，必会包容她的一切，若是不爱，我亦不肯勉强半分。在我看来，生死之间的抉择，危难关头的大义，这些都比所谓的名节更重要。我之所以不能接受她的感情，是因为这些年，梦儿已经成为我心中唯一的执念，甚至已经变成了我的心魔，我的心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宫九竟无言以对。
盘龙山庄少主漠秋痕心系失踪的龙家大小姐龙梦雪，整个江湖上谁不知晓？
乐清歌只是微笑着看着漠秋痕，异常的平静。
她笑了笑，轻声说道：“漠秋痕，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丫头，你……”宫九扭头，诧异地看着乐清歌。
乐清歌依然靠在榻上，面色绯红，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宫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烧糊涂了吧？”
乐清歌摇了摇头，看着漠秋痕说道：“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可我心里清楚，那也只是好感而已。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喜欢你，多么爱你，我救你，恰恰就是因为你心中不能放下的执念而已。”
她这话一出，漠秋痕和宫九都不能理解，二人同时诧异地看向她。
乐清歌继续微笑：“或许是你心中深深的执念感动了我，让我想去保护你，其实我想保护的，也正是你心中那一份执念。那是属于你自己的执着，并不是我的，我不想把它据为己有，也不想把你据为己有。”
“我保护你，只是想保护一个对自己的爱情执着专一的痴情人，保护一份可以看得见的希望和梦想。爱情本就是要忠诚和执着，今天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能忠于你自己的执念和感情，我感到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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