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病重、后金内乱的消息,其涟漪持续扩散,深刻影响着大明北疆的格局。虽然确切情报仍需核实,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已然笼罩四野。对于林天和他的黑山卫而言,这既是天赐的喘息之机,也意味着必须抓紧每一刻壮大自身,以应对未来可能更剧烈的变局。
“协防营务处”的运作逐渐步入正轨。各堡寨派来的代表定期齐聚黑山堡,商议防务,协调物资调配,甚至开始组织小规模的联合操演。林天凭借其威望、实力以及实际提供的保护,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松散联盟的核心。他的命令虽不能直达每一座堡寨的内部事务,但在对外防御和区域协调上,已拥有了相当的权威。
借此势头,林天开始推行一系列更深层次的整合。他以“统一防务、便利调度”为由,牵头制定了简单的区域联防条例,规定了信号传递、烽火示警、相互救援的基本规则。同时,利用从昌隆行和剿匪中获得的大量钱粮,设立了“联防公库”,由黑山卫代为管理,用于采购大宗军械、奖励有功、抚恤伤亡,进一步将各堡寨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对于区域内那些与昌隆行过往甚密、欺压良善的胥吏豪强,林天也借机进行了清洗。或罗织罪名查抄,或施加压力迫使就范,逐步将地方基层的控制权抓在手中。这些行动难免引起一些反弹和怨言,但在黑山卫强大的军事实力和林天日益增长的权威面前,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区域内的政令,前所未有地统一起来。
军事上,新兵的训练成果显着。在经过血与火的淘汰和严格到残酷的操练后,第一批大规模征召的新兵已基本成型,虽然比不上百战老兵的悍勇,但已能熟练使用兵器,听懂号令,进行基本的阵型变换。部队的规模扩充至近两千人,且装备水平远超一般明军。
那两百支“野狐二式”燧发枪成了最大的亮点。经过反复磨合训练,火器哨的士兵们基本掌握了装填技巧和排队轮番射击的战术。虽然射速依旧慢于弓箭,哑火率也无法完全避免,但其齐射时巨大的声响、烟雾和威力,在演习中带来了震撼性的效果,极大提升了部队的士气和威慑力。王五甚至开始摸索如何将燧发枪兵与长矛手、刀盾手、骑兵进行混合编组,以发挥最大战力。
匠作营成了吞金兽,也是希望之源。赵瘸子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对“鹰巢”冶金技术的逆向工程和燧发枪的改进上。虽然完全复制那种奇特钢材的努力失败了,但借鉴其思路,通过改进鼓风、优化燃料配比、尝试不同的淬火介质,冶炼出的钢材质量稳步提升,打造的兵甲更加精良耐用。燧发枪的击发机构也在一点点变得更为可靠。
林天深知人才的重要性。“讲武堂”扩大了招生范围,不仅培训军官,也选拔有潜力的士兵和匠户子弟入学,学习文化、算术、基础兵法甚至工匠技艺。他试图打破明军中长期存在的文武隔阂和匠户世袭的壁垒,培养一批既忠诚又有能力的新血。陈子才和孔文清负责文化和管理课程,王五、周青等人则传授实战经验。一种迥异于传统明军的新风气,正在悄然形成。
周青的伤势逐渐好转,开始承担更多职责。他对官场规则的熟悉和在情报分析上的敏锐,成了林天不可或缺的助手。林天将部分对外联络和情报梳理的工作交给了他,效果显着。
后金方面的消息依旧混乱且相互矛盾。有说皇太极已然病故,多尔衮秘不发丧,正大肆清洗反对者;有说皇太极病情好转,重新掌控大局;还有说豪格联合其他贝勒,与多尔衮兄弟兵戎相见…真伪难辨。但可以确定的是,后金短期内确实无力组织大规模南侵。
朝廷方面的反馈则更加微妙。林天通过陈子才的渠道送出的关于后金内乱的情报,似乎并未引起预期中的高度重视。朝廷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被内部党争和日益严重的流寇问题所吸引。对于林天在边镇“擅自”整合力量、扩大影响的行为,朝中虽有非议,但在“备虏”的大义名分和确实需要有人稳定边镇的现实下,暂时保持了默许甚至有限度的认可——那份擢升他为游击将军、默许其“总巡防务”的旨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这种默许是脆弱的。林天深知,一旦朝廷缓过气来,或者党争需要,自己很容易成为被清算的对象。
最让林天警惕的,依旧是金鳞会。昌隆行变得异常“乖巧”,按时缴纳“捐税”,生意也似乎收敛了许多。但通过周青的情报网络,林天发现金鳞会的活动并未停止,只是转入了更深的地下。他们似乎在利用商业网络,向更南方的区域渗透,并加大了对江湖势力、漕帮、甚至部分卫所军官的拉拢力度。其庞大的资金和资源,正在悄无声息地流向未知的领域。
“他们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周青警告道,“其图谋绝不止于边镇一隅。”
林天也有同感。金鳞会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渊下的巨兽,暂时的退缩只是为了下一次更猛烈的扑击。
这天,林天正在检阅火器哨的实弹射击,一骑快马从南方疾驰而来,带来了一份来自京城的文书。不是朝廷邸报,而是通过陈子才的秘密渠道转送来的私人信件。
信是陈子才的一位旧交,如今在户部担任员外郎的友人写来的。信中除了寒暄,主要提及了两件事:其一,朝廷因辽东战事和流寇肆虐,国库已近枯竭,正在商议加征“辽饷”、“剿饷”,预计数额巨大,必将激起民变;其二,兵部尚书陈新甲似乎对林天近期在边镇的“活跃”有所不满,曾私下抱怨其“尾大不掉”、“恐非国家之福”。
两个消息,都算不上好。加征饷银必然导致民生更加艰难,社会动荡加剧,而来自顶头上司的猜忌,更是潜在的政治风险。
林天将信件传给陈子才、孔文清等人阅览。
“多事之秋啊。”孔文清长叹,“加征饷银,无疑是饮鸩止渴。”
“陈新甲的态度,需谨慎应对。”陈子才沉吟道,“或可设法向其示好,解释我方所为皆为固边,并无他意?”
林天摇了摇头:“示好若有用,张参将也不会倒台。关键还是实力。我们越是强大,他就越不敢轻易动我们。至于加饷…我们的地盘,绝不允许胥吏横征暴敛!孔先生,提前做好准备,若加饷令真到了我们这里,想办法拖延、搪塞,或者…从‘联防公库’和我们自己的收益中挤出一些来应付,绝不能逼反了百姓!”
“明白。”
处理完政务,林天独自登上黑山堡最高处。脚下,是初具规模的城镇和校场上操练的士兵;远方,是层峦叠嶂、迷雾重重的山峦。
他知道,第一阶段挣扎求存的时期已经过去。如今的他,手握精兵,据有两堡,影响一方,已然成为了这乱世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但未来的路,更加凶险。朝廷的猜忌,金鳞会的阴谋,后金的威胁,乃至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握紧了拳头。力量越大,责任越重。他不仅要守护好眼前的一切,更要在这滔天巨浪中,为更多的人,搏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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