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九年,八月二十二。
秋日的阳光洒在南京城外的长江水面上,泛起粼粼金光。一艘看似普通的客船缓缓靠岸。
甲板上,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人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地打量着这座日渐繁华的古都。
“经略,码头到了。”亲兵统领赵虎低声道,他一身便装,腰佩短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要不要派人通知韩大人?”
林天摆手:“不必惊动他们。离开月余,正好看看这金陵城真实的变化。”
赵虎会意点头,退后半步,目光却始终不离林天左右。这位年轻的经略使虽位高权重,却总喜欢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船板刚刚搭稳,码头上喧闹的人声便扑面而来。扛包的脚夫、叫卖的小贩、往来的客商,将整个码头挤得水泄不通。
“变化不小。”林天轻声自语,随着人流走向城门。
赵虎紧跟其后,低声道:“经略,这码头上的人流,看着比咱们离开的时候多了有三成不止。”
林天颔首不语,二人随着人流走向城门,木质跳板在脚下微微颤动。晨雾中,金陵城仿佛刚刚苏醒。
城门口,一队守城士兵正在认真查验路引。与一月前相比,这些士兵的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不再对百姓呼来喝去。
“老丈,您这路引上的印章有些模糊,还得劳烦您到旁边登记一下。”一个年轻士兵对一位老者说道,语气颇为客气。
老者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林天在一旁静静观察,心中暗自点头。这时,他的目光被城墙上张贴的一排告示吸引了过去。
几个识字的老先生被百姓团团围住,正高声讲解着告示内容。
“这新学堂条令写明,凡是六至十二岁的孩童,不论贫富,皆可入学!”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激动地挥着手臂,“穷人家的孩子,还能免去束修!”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妇人颤声问道:“老先生,您说的可是真的?我家娃儿交不起束修,也能上学念书?”
“千真万确!”另一个中年书生接过话头,“不仅如此,匠户子弟也能参加科举了!城南周铁匠家的儿子,前几日刚考进了格物学堂!”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一个粗布衣衫的汉子激动地搓着手:“这、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林天听着百姓议论,嘴角微扬。赵虎凑近低声道:经略,看来新政推行得不错。
走吧,去市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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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集市比一月前热闹了许多。摊位整齐划一,地面干净整洁,还有专门的市吏在维持秩序。
这位爷,新到的杭州丝绸,要不要看看?一个伙计热情地招呼。
林天微笑摆手,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
卖菜的刘老汉正在给顾客称重,崭新的杆秤上刻度清晰。三斤二两,收您六个铜钱。
顾客笑道:呦,刘老汉,几天不见,现在都用上官秤了?
那可不!刘老汉得意地说,经略大人定的新规矩,谁敢不用官秤,要罚钱的!再说这官秤准得很,咱们买卖都放心。
隔壁布摊的王大嫂插话:可不是嘛!上月官府还给我们发了新式织机的图样,现在一天能多织三成布呢!
林天在布摊前停下,摸了摸布料:这布质地不错。
王大嫂热情招呼:客官好眼力!这是用新织机织的,比往日的布密实多了。要不要扯几尺?
来五尺吧。
身旁的赵虎会意递过去碎银,林天又状似随意地问,大嫂,这新织机好用吗?
好用!太好用了!王大嫂一边量布一边说,以前一天最多织一丈,现在能织一丈五!官府还说要开纺织工坊,管吃管住还给工钱,我闺女下月就要去上工了!
赵虎忍不住插话:工钱多少?
一个月两钱银子呢!还教识字算数!王大嫂压低声音,听说这都是经略大人定的新政,咱们老百姓的好日子要来喽!
走吧,去匠作营那边看看。林天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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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匠作营外的街市比以往更加热闹。老铁匠周大锤带着儿子周小锤在街边支了个摊位,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新式铁制农具。围观的农民里三层外三层,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器械。
“周师傅,这新式犁头真能用?看着怪模怪样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怀疑地摸着犁头。
周大锤爽朗一笑,“老哥放心,这是咱们匠作营新制的,比旧式犁头省力一半。我儿子在学堂学过算术,让他给你算算能省多少功夫。
一旁的周小锤腼腆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和炭笔:“大叔,按照实测数据,用这新犁头,一亩地能省半个时辰。您家有十亩地,一天就能省出五个时辰。若是用在抢种抢收的时候,效果更加明显。”
老农听得目瞪口呆,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啧啧称奇:“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这账算得明明白白。来,给我拿两个!”
周大锤一边收钱,一边对儿子投去欣慰的目光:“看见没?多亏经略开办新学,咱们匠户子弟也能读书明理了。要放在从前,这些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周小锤重重点头,眼中闪着光:“爹,等我学成了,一定要进匠作营,造出更好的农具!先生说,科技兴国,我们工匠也能为国出力!”
“好小子,有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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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赵虎低声道:“经略,这新式学堂还真是利民的好事。以往工匠子弟哪有机会读书识字?”
“知识不该是少数人的特权。”林天目光深远,“要让更多人读书明理,咱们大明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二人继续前行,来到一处新辟的市集。这里专门售卖匠作营出产的各种新式器物,从改良织机到新式灶台,应有尽有。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摊位前忙碌,是丝绸商赵员外。他如今不再是那个顽固的老派商人,而是兴致勃勃地向顾客介绍新式织机的优点。
诸位请看,这新式织机效率提升三成,织出的绸缎质地更好。赵员外滔滔不绝,我家铺子已经全部换上新机,这个月多赚了五百两!
一个相熟的顾客打趣道:“赵员外,您以前不是最反对新式器械吗?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
赵员外老脸一红:那是老夫愚昧!现在才知道,跟着经略的新政走,准没错!
林天与赵虎相视一笑,悄然离开。赵虎低声道:“经略,连赵员外这样的老古板都转变了态度,看来新政确实深入人心。”
“利益是最好的说服者。”林天淡淡道,“当百姓真正尝到甜头,变革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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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来到秦淮河边,眼前的景象更加繁华。河面上往来船只如织,橹声欸乃。两岸商铺林立,酒旗招展。
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处正在施工的工地,工人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干劲十足。
“这位公子,要坐船吗?”一个面色红润的船夫热情地招呼着。
林天点头上船:“老哥,这秦淮河比一月前热闹不少啊。”
船夫一边摇橹一边笑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自从经略推行新政,这南京城一天一个样!您看那边——”
他指着河岸西侧,“那里在建新式织造厂,听说能容纳上千工人。还有那边,是新设的格物学堂,连工匠子弟都能上学读书。”
“日子好过了?”林天试探着问。
“好过多了!”船夫兴奋地摇着橹,“赋税减轻了,做工的机会多了,连孩子都能上学堂。就说我吧,以前一天撑死挣二三十文,现在客人多了,一天能挣五六十文!上个月还把儿子送进了学堂,这小子争气,先生说他有天赋呢!”
船夫越说越激动,黝黑的脸上泛着光:“经略的恩情,咱们老百姓都记在心里呢!要不是他力排众议推行新政,我们这些人哪有过上这等好日子的机会?”
船到对岸,林天多给了些船资。
船夫连连推辞:使不得使不得!经略说过,要诚信经营,该多少就是多少。
林天心中欣慰,新政的推行看来不仅改善了民生,连民风都在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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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秦淮河,二人走进对岸一条寻常小巷,想看看普通百姓的生活。几个孩童正在空地上玩耍,见陌生人进来也不害怕,反而好奇地围上来。
“叔叔,你们是来找人的吗?”一个胆大的孩子仰着头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林天蹲下身,平视着孩子们:“我们在随便走走。你们怎么不去学堂?”
“现在是休息时间!”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我们在玩游戏,我当周军长,他当多铎!”
赵虎忍俊不禁:“你们知道周军长和多铎是谁吗?”
“当然知道!”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挺起胸膛,“周军长是咱们的大英雄,多铎是坏人!上次游戏我们就把清兵打得落花流水!”
另一个稍大些的孩子补充道:“先生说过,要我们记住英雄,也要记住仇敌。等我们长大了,也要像周军长那样保家卫国!”
林天摸摸孩子们的头,心中感慨万千。连孩童的游戏都在潜移默化中传递着家国大义,这或许就是教育的力量。
“要好好读书,将来报效国家。”林天温声道。
正要离开,一个老者从院里走出,盯着林天看了半晌,突然激动地喊道:“是经略!是林经略!”
这一喊不要紧,顿时惊动了整条巷子。百姓们纷纷从家中走出,将林天二人团团围住。
“真是经略大人!”
“林经略来了?”
在哪呢?快去看看!
人群越聚越多,将二人团团围住。赵虎紧张地护在林天身前,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看着眼前这些质朴的百姓,眼眶微微发热。这些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仅是能吃饱饭,就很是满足。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端着一碗水:“经略喝口水吧,天热。”
林天连忙接过,一饮而尽:“多谢老人家。”
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林经略的恩情还不完啊!
顿时,整个街巷都响起了同样的呼喊:
“林将军的恩情还不完!”
“经略大人万福!”
“愿经略大人长命百岁!”
一位人群中的白发老妪,颤巍巍地捧着一篮鸡蛋,挤到人群前面:“经略大人,这是自家鸡下的蛋,您...您收下吧...”
“老人家,这可使不得。”林天连忙推辞。
“您就收下吧!”老妪泪流满面,“我儿子在您的新军当兵,月月往家捎钱。孙子在学堂念书,不要束修。这份大恩,小老妇也想报答一二。”
一个瘦弱的书生挤上前来,深深一揖:“学生本是落第秀才,蒙经略开设新学,得以在格物学堂任教。如今每月俸禄足以养家,更能传授学问。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
人们争先恐后地诉说着新政带来的变化,每一个故事都饱含着由衷的感激。
林天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诸位乡亲请起!林某所做的一切,都是分内之事。只要大家日子过得好,林某就心满意足了!”
但百姓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人群越来越拥挤,赵虎死死护在林天身前,额角见汗。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快步赶来,为首的正是收到亲兵回府消息后,匆匆赶来的韩承。
“让开!都让开!”韩承急得满头大汗,分开人群来到林天面前,“经略,您回来怎么不通知一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林天笑道:“就是想看看真实的南京城。韩承,你们做得很好。”
韩承躬身道:“都是经略指导有方。这里人多眼杂,请经略先回府吧。”
在一行人的的护卫下,林天缓缓离开。身后,百姓们的欢呼声久久不绝:
“经略安康!”
“将军的恩情还不完!”
回总帅府的路上,韩承详细汇报着这段时间的政绩:“...新式学堂已经开办了十二所,招收学生八百余人。匠作营研制的三样新式农具已经开始量产,预计秋收前能推广到周边各县。减税政策实施后,商税反而增加了两成...”
林天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待韩承说完,他才开口道:“看到百姓们的生活确实改善了,咱们的心血就没白费。记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民心向背,关乎国运。”
韩承感慨道:“经略,民心如此,何愁天下不定?只是...朝中仍有不少反对声音,说我们变革太快,有违祖制。”
“祖制若是阻碍民生,改之何妨?我们要对的起的是这天下百姓,可不是那些世家权贵!”
“传令下去,”林天转身望向车厢内的韩承,目光如炬。
“明日召集各衙门主事,议一议下一步的改革方案。是时候把新政推向更多州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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