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身后那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与骨骼被疯狂踏碎的“咔嚓”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林清清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残存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身影在苍白骨海中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每一次点地、腾挪,都险之又险地避开突出的骨刺和隐藏的裂缝。
她能感觉到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透支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求生的本能和坚韧的意志支撑着她,让她不敢有丝毫停顿。
“左转!避开那片骨堆!” 林铃的警告急促地在脑中响起。
林清清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左一折,几乎是擦着一堆看似松散、实则内部结构极不稳定的巨大椎骨掠过。就在她闪开的下一秒,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食骸兽收势不及,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
椎骨堆轰然倒塌,激起漫天骨粉,瞬间将那几只食骸兽淹没、砸碎,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但这短暂的阻碍并未吓退兽群,反而激起了它们更疯狂的凶性,更多的食骸兽绕过或直接撞开障碍,猩红的口器开合,死死锁定着前方那道散发着诱人生机的身影。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这些常年生活在死寂荒原的掠食者,耐力好得惊人,而且它们似乎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地形。
“不行……它们的速度……在适应……” 林铃的声音带着凝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林清清咬紧下唇,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她何尝不知?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消耗,而周围的环境除了白骨还是白骨,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助的地利。
西南方向!那个空间波动!
她猛地一咬牙,再次强行催动左肩的镜面烙印,不再是为了汲取能量,而是像雷达一样,全力感应、放大那道微弱的空间涟漪!
“嗡……”
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传来。左肩烙印传来清晰的灼热感,指向斜前方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布满了巨大破碎颅骨的区域。
就是那里!
林清清眼神一厉,方向不变,笔直地朝着那片区域冲去!
身后的食骸兽群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或者说,它们本能地厌恶那片区域散发出的、与荒原死寂格格不入的微妙波动,追得更急了!最近的一只,锋利的爪子几乎已经能擦到林清清扬起的发梢!
腥臭的风从背后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清清冲入了那片破碎颅骨区。她一眼就看到,在几块交错叠压的巨大颅骨下方,有一道极其隐蔽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深处,隐隐有极其黯淡的、不同于外界暗红天光的、一种近乎透明的扭曲波纹在荡漾!
就是它!空间褶皱的入口!
“吼!”
一只格外敏捷的食骸兽凌空扑来,张开布满锉刀般利齿的口器,狠狠咬向她的后颈!
林清清甚至能闻到那口器中散发出的、混合着骨质腐朽和某种酸性唾液的恶臭!
来不及多想,她猛地一个前扑,同时右手反手挥出!
“噗!”
那根被她精心打磨过的灰色骨刺,精准无比地、带着她全身冲刺的惯性以及最后爆发出的一丝心火之力,狠狠扎进了那只食骸兽大张的口器上颚!
“呜——!”
凄厉的惨嚎几乎刺破耳膜。骨刺深深没入,暗沉的粘液溅出。那食骸兽吃痛,扑击的动作瞬间变形,重重摔在地上,疯狂翻滚。
而林清清则借着这一扑之力,如同游鱼般,不顾一切地侧身挤进了那道狭窄的颅骨缝隙!
“咔嚓!砰!”
就在她身体完全没入缝隙的瞬间,至少三四只食骸兽狠狠撞在了缝隙外的颅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和骨骼碎裂的声音。它们疯狂地嘶吼着,用爪牙撕扯、撞击着入口处的骨骼,试图扩大缺口钻进来。
但林清清已经顾不上了。
在挤进缝隙的刹那,她感觉自己像是穿透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周围的光线骤然扭曲、变幻,空间感彻底丧失,一阵强烈的失重和眩晕袭来,比之前被“归寂”协议传送时还要强烈数倍!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由破碎镜面和扭曲光线构成的管道中高速滑行,无数模糊、怪异的幻影从身边掠过,耳边充斥着意义不明的低语和尖锐的嘶鸣。
“稳住心神!这只是……不稳定的……空间夹缝!” 林铃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干扰的杂音,但依旧强行传递着意念,“抱元守一!用‘心痕之镰’烙印……稳定自身存在!”
林清清强忍着灵魂仿佛都要被撕扯开来的痛苦,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将全部意识沉入灵魂深处那道暗金与白光交织的镰刃烙印。烙印微微震颤,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息,仿佛在她身体周围构筑了一个无形的、微小的“秩序场”,勉强抵御着外部混乱空间力量的侵蚀。
这个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于——
“噗通!”
她从一个扭曲的光晕中猛地被“吐”了出来,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这一次的撞击比上次更狠,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左臂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一阵剧痛传来,显然是骨裂了。
“唔……”她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但她强行撑住了。第一时间翻身坐起,背靠着一面冰冷的、非金非石的墙壁,左手捂住剧痛的右臂,右手紧握着那根仅存的骨刺,警惕地扫视四周。
首先感受到的,是空气的不同。
不再是荒原那渗透灵魂的死寂和冰冷,而是一种……沉闷、压抑,带着陈腐尘埃气息,但其中又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消散的……秩序能量残余?
她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狭窄的、封闭的舱室。四周是暗银色的金属墙壁,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某种能量灼烧留下的焦黑痕迹。头顶有微弱的光芒,来自几盏镶嵌在天花板上、但大部分已经碎裂、只有一两盏还在顽强闪烁着不稳定白光的灯管。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仪器零件和凝固的、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疑似血迹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有机质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
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褶皱!
这是一个……人造的避难所?或者说,是某个巨大载具或建筑的残骸内部?
“我们……似乎进入了……某个坠毁于此的……初诞者……或者守墓人……设施的内部……” 林铃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不确定,“这里的空间结构……相对独立……但也极其脆弱……而且……似乎……并非完全安全。”
林清清忍着剧痛,缓缓站起身。她走到舱室唯一的一扇密封门前。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但边缘已经扭曲变形,露出里面的线缆和结构,显然已经无法正常开启。门上有一个模糊的、被刮擦过的标志,隐约能看出是一个被橄榄枝环绕的齿轮轮廓——与她在“彼岸花园”和“希望摇篮”看到过的初诞者标志有些相似,但细节上又有不同。
她尝试推动,大门纹丝不动。
“看来出口不在这里。”她低声道,目光转向舱室另一侧,那里有一个通往更深处的、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口,栅栏已经脱落了一半。
而就在这时——
“咚……咚……”
一阵沉闷的、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缓慢拖行的声音,从通风管道的深处,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伴随着那拖行声的,还有一种……细微的、湿滑的粘液摩擦声。
林清清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刚刚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她握紧了手中的骨刺,异色眼瞳死死盯住了那个黑暗的管道口。
这处绝境中找到的避难所,似乎……也并非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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