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猛地摇头，急切地想要阻止向羽，然而两人截然不同的声音却同时炸响。
“不同意！”
“同意！”
沈栀意气得狠狠推了向羽一把，额角渗出的冷汗粘湿了鬓发，这副痛苦虚弱的模样，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向羽心上，瞬间将他要置换的决心淬炼得更加坚硬。
“栀意，别怕，马上就不疼了！” 向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只想立刻终止这场折磨。
他自己可以在地狱里煎熬，但沈栀意不行！哪怕让她痛一根头发丝，他都无法忍受！
看清向羽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决绝，沈栀意知道硬碰不行，只能拖。
“阿五！不准给他置换！我都扛了这么久，再忍忍就过去了！”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剧痛而发颤。
回应她的，是阿五冰冷、毫无起伏的机械音。
【检测到置换主体‘向羽’（原伤痛载体）意识确认度：强烈。比对宿主沈栀意，可提取疼痛数据样本更广泛。置换条件符合。权限授予：向羽。】
“你他妈的！死系统！过河拆桥是不是？你们真不是东西！我他妈……” 沈栀意的怒骂戛然而止。向羽情急之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废话了！立刻置换！” 他嘶声命令，全然忘了这指令是通过脑电波直接传达。捂住嘴，也堵不住沈栀意在意识中翻腾的怒火与抗拒。
几乎在向羽命令发出的瞬间，冰冷的蓝光自天花板垂落，精准地将两人笼罩其中。
沈栀意感觉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她身体深处最尖锐的那份痛楚，它像一条有生命的毒蛇，正被强行从她的骨髓里剥离。
“呃啊！” 她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骤然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折磨她许久的、几乎要将意识碾碎的剧痛，潮水般退去。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眩晕和脱力感，她软软地滑倒，被向羽眼疾手快地揽住。
然而，就在她感到解脱的下一秒，箍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向羽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只见他环抱着沈栀意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青筋在额角和手背上狰狞暴起。
那双总是沉稳或带着对她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起沈栀意无比熟悉的、足以撕裂理智的痛楚风暴。
沈栀意知道，正是她刚才所承受的一切，甚至因为系统的“高效”传输，那冲击来得更为猛烈和直接！
冷汗几乎是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向羽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他抱着沈栀意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那是他在这片痛苦汪洋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向羽！放开！停下！阿五快停下！” 沈栀意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和紧抿到发青的唇，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
沈栀意挣扎着想去碰触阿五的控制界面，却被向羽死死按住。
只见他艰难地低下头，对上她惊慌含泪的眼，嘴角竟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尽管那弧度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别……别动……说了……不疼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粗重的喘息。
阿五的机械音依旧平稳地在空间中回荡，无视着人类的痛苦与挣扎。
【置换进程：35%... 60%... 痛觉神经元同步化进行中... 载体生命体征监测：波动剧烈，但处于安全阈值内。预计完成时间：15秒。】
冰冷的倒计时，像丧钟一样敲在沈栀意心头。
沈栀意只能眼睁睁看着向羽挺拔的身躯在她怀中因剧痛而佝偻、颤抖，看着他额角的汗水大颗大颗砸落在她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十五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置换进程：100%。置换完成。疼痛数据提取完毕。目标个体向羽将同步承受剩余时效（20小时0分钟）的100%痛感模拟。】
剧痛骤然抽离，沈栀意浑身脱力，软软地陷在向羽紧锢的臂弯里。
她不敢稍动，连呼吸都屏得极轻，生怕一丝震颤都会加剧他的煎熬。目光所及，是他因咬牙忍耐而绷紧如岩石的下颌线，额前密密匝匝的汗珠无声滚落。
没有亲历，何谈感同身受？此刻看着这个沉默坚毅的男人独自对抗着那曾将她折磨至崩溃的剧痛，沈栀意心口酸胀得发疼。
原来在她出现之前，他就是这般日复一日地熬着。那该死的旧伤，像一层厚重的尘埃，硬生生将这颗曾闪耀舞台的明珠掩埋于角落，黯然沉寂。
沈栀意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环住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丝重量。
房间里只剩下向羽压抑而沉重的喘息，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流淌。
或许是因为早已熟悉这蚀骨的痛楚，向羽并未如她先前那般狼狈失控，但那紧蹙的眉头、绷直的脊背，无一不昭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酷刑。
沈栀意指尖轻颤，温柔地为他拭去额角的汗水，眼底盛满浓得化不开的怜惜“向羽，你受苦了。”
剧痛之中，他竟挣扎着开口，声音因强忍而断续沙哑“好在……遇见了你……别怕，栀意……我……一直在……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向羽的话从来不是空话，说到做到，就像接亲那天，向羽对着门外拦亲的袁野和宋清风说的一样。
向羽的承诺，从来掷地有声。如同接亲那日，他面对拦门的袁野和宋清风，字字铿锵。
“我的臂弯永远是她最安全的堡垒。我的枪，会为她扫清威胁；我的命，会为她豁出去。”他做到了，每一句。
此刻角色对调，沈栀意成了那个心如火燎却手足无措的人，只盼这漫长的酷刑快些结束。
向羽紧咬着牙关，冷汗涔涔，却故作轻松地开口“栀意…如果…你没来…之前的我…结局…很糟吗？”
沈栀意唇瓣几乎咬出血痕，不忍回答。
他从她的沉默里读出了答案，反而低声哄道“说说吧…就当…帮我…转移…注意力…”
沈栀意这才艰难启齿，话语婉转而沉重“在我出现之前…你旧伤复发，不仅输掉了与鲁炎的400米障碍赛…最后…更是在绝望岛上，亲手打响了放弃的信号枪。
后来，龙队旧伤发作被俘，营救时你因伤痛退居观察位，乌云担任狙击…行动失败，龙队牺牲了。你…不愿带着旧伤拖累队伍，武教官如何挽留也…最终…黯然退伍。”
未曾想自己的“前路”竟如此惨烈收场，巨大的冲击反而让向羽心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她来了，扭转乾坤，将他拉出了深渊。
他薄唇轻启，声音因痛楚低哑却异常柔和“那…你呢？你来之前…是怎样的？”
沈栀意目光飘向窗外，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我啊…就是个埋头实验室的研究员，整天和数据资料打交道。家里…独生女，除了偶尔被催相亲，日子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涟漪的湖水。”
正是踏入这个世界的惊涛骇浪，她才收获了炽热的友情，和眼前这份至死不渝的爱情。
“那……系统，是……怎么……选中你的？”向羽强忍着肩头噬骨的剧痛，声音断断续续，却难掩对沈栀意穿越缘由的好奇。
这紧绷的时刻，沈栀意本不该笑，可提起那个缘由，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笑，已悄然爬上嘴角。
只见沈栀意转头，迎上向羽深邃探究的目光，带着点羞涩的坦率“阿五最初选中我，就是因为……执念太深！”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认真起来“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向羽摇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却猛地击中了他，他眼中瞬间掠过惊愕。
捕捉到他这反应，沈栀意反而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在说自己那时的“神经质”。
“你猜对了，”她轻轻道，“在来到这里之前，你只是……荧幕里的一个角色，一个被演绎的、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人。那天在实验室，被师姐拉着看剧，就那匆匆一眼……再也没人能入我的眼了。”
沈栀意这份跨越次元的深情，让向羽胸腔被巨大的感动填满，几乎窒息。
眼前的姑娘，有她的执拗，有时也带着袁野似的跳脱，可就是她，用如此深沉而直接的爱，穿透了虚幻的壁垒，牢牢抓住了他。
“沈栀意！”向羽的声音因激动和痛楚而发颤，每一个字都像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向羽永远爱你！” 此刻他恨不能将滚烫的心捧出献给她。
两人依偎着低语，不知不觉间，最难熬的时光已悄然流逝大半。
夜深，向羽躺在宽大的床上，将沈栀意紧紧拥在怀中。这一次，他不再是那只只能在暗夜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他有了自己的爱人，她身上温暖的光，足以驱散所有阴霾，治愈一切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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