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的雁门关城楼,风裹着关外的沙粒,打在玄色甲胄上沙沙响,像无数细针在刮擦。慕容珏凭栏站着,指节捏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边被汗水洇得发卷,上面 “藩王粮草藏落马坡” 几个字,墨迹都晕开了,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紧。
这是阿福传的信。上个月那小兵中了腐骨散,躺在瑶安堂的病榻上,还攥着苏瑶的手笑,说 “苏姑娘救了我,往后若能帮朝廷做事,死也值了”。如今为了这张纸条,他怕是正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 藩王治逃兵的法子,是剥皮抽筋。
“将军,苏医令来了。” 亲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慕容珏回头,见苏瑶提着药箱快步走来,青色医袍的下摆沾了圈尘土,鬓边还别着片没来得及摘的雪莲花瓣 —— 她这几日泡在药圃里熬解腐骨散的药膏,连饭都顾不上吃,怕前线士兵中了毒没人救。
“阿福…… 没说别的?” 苏瑶接过纸条,指尖轻轻抚过 “邪医毒箭” 四个字,眉头拧成个结。她总想起阿福换药时的样子,明明疼得牙咧嘴,还硬撑着说 “苏姑娘的药灵,我这腿好得快”,如今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沉得慌。
“秦风去查了,” 慕容珏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关外的寒气,“落马坡在城西,是片废战场,就一条窄路能进,正好埋伏。就是那毒箭…… 邪医的东西,咱们的人中了,怕来不及救。”
苏瑶忽然蹲下身,打开药箱翻找。木箱里的药包撞出细碎声响,她掏出个蓝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活水莲粉末,指尖沾了点,在灯下泛着淡绿:“活水莲能解邪医的毒,我混上雪莲粉,做些‘避毒香囊’让弟兄们揣着。再备些汤药,就算中了毒,也能撑到撤回来。”
她话音刚落,厅外就传来马蹄声,还没等亲兵通报,秦风就掀帘进来了,甲胄上沾着草屑和泥点,脸上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瑶瑶!慕容!落马坡真有粮仓!三百来个守卫,个个挎着毒箭,箭尖那淡绿色,跟邪医之前的腐骨散一模一样!阿福还说,藩王怕咱们烧粮,在粮仓周围埋了火药,一靠近就炸!”
“这老狐狸,真够狠的!” 赵衍掀帘进来时,关外的寒风裹着沙粒扑了满厅,他刚从边境巡查回来,披风上还凝着霜,“那窄路根本没法冲,一进去就是活靶子,再加上火药,咱们的人得折一半!”
苏瑶没说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药箱边缘,目光飘向窗外 —— 夜风正卷着院中的槐树叶,打着旋儿飘。她忽然眼睛亮了,抓着慕容珏的胳膊:“落马坡晚上风大对吧?我做‘迷烟弹’!用雪莲粉、活水莲粉混点迷魂草,点燃了烟淡,还不伤人。你带精锐趁烟冲进去烧粮,秦风在路口接应,防援兵;赵将军,你熟地形,能不能绕到粮仓后面,从山洞钻进去,把火药引线剪了?”
赵衍愣了愣,随即拍着大腿笑:“这主意妙!那山洞我知道,早年采参人挖的,正好通到粮仓底下!我带几个会挖地道的弟兄,保管把引线剪得干干净净!”
慕容珏看着苏瑶,眼底满是软意。她鬓边的雪莲花瓣早掉了,额前碎发沾着汗,却笑得眼睛弯弯,像藏了星子:“就按你说的来。今晚就动手,早点完事,阿福也能早点撤出来。”
夜幕沉得像块黑布,落马坡的风更烈了,刮在脸上生疼。苏瑶和慕容珏带着精锐趴在荒坡上,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袖口,凉得刺骨。她攥着迷烟弹,指尖沁出的汗把引信都濡湿了 —— 这是她头回把医术用在打仗上,既怕迷烟不管用,又怕弟兄们中了毒,心揪得紧紧的。
“动手!” 慕容珏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盖过。苏瑶摸出火折子,“咔嗒” 一声吹亮,引信 “滋滋” 烧起来,她赶紧把迷烟弹扔出去。淡白烟雾裹着药香,顺着夜风飘向粮仓,像团软云似的笼住了那几盏昏黄的灯笼。
守卫们先是咳嗽,接着就有人晃悠,没一会儿就倒了一片。“冲!” 慕容珏拔出佩刀,寒光在夜色里闪了一下,弟兄们跟着他冲下去,没费多少劲就制住了剩下的守卫。
另一边,赵衍带着人从山洞钻出来,粮仓底下黑漆漆的,只能靠火折子照明。他摸到引线时,手都在抖 —— 那引线用油泡过,一沾火星就着。他咬着牙,用刀小心翼翼地剪断,长舒一口气时,额上的汗都滴进了衣领。
可没等他们撤出去,远处就传来马蹄声,还伴着喊杀 —— 藩王的援兵到了!
“快烧粮!” 慕容珏嘶吼着,弟兄们掏出火把,往粮仓里扔。干燥的粮草遇火就燃,“轰” 的一声,火光冲天,把半边夜空都映红了。
“别让他们跑了!” 援兵首领的嘶吼声刺耳,毒箭 “嗖嗖” 地射过来。苏瑶赶紧掏出避毒香囊,往弟兄们手里塞:“捂住口鼻!毒箭沾了粉就没用!”
毒箭射在地上,溅起的毒汁碰到香囊散出的粉末,瞬间就没了颜色。慕容珏带着人往回撤,苏瑶跑在后面,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 阿福被两个守卫架着,脖子上架着刀,脸都白了,却还在往这边看。
“苏姑娘!别管我!快撤!” 阿福的声音哑得像破锣,突然使劲挣开守卫,朝着旁边的石柱撞过去。鲜血顺着石柱往下流,他最后看苏瑶的眼神,还带着点笑,像在说 “我没给你丢人”。
苏瑶的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腿像灌了铅,还是慕容珏硬拉着她跑。风里裹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她回头看时,粮仓的火还在烧,阿福的身影早被火光吞了。
回到雁门关,众人站在城楼上,看着落马坡的火光渐渐暗下去,谁都没说话。苏瑶从药箱里摸出个东西 —— 是个小小的莲花佩,木头刻的,边缘磨得光滑。阿福之前说,要带回去给妹妹,说妹妹最喜欢莲花。
“阿福这孩子…… 是条汉子。” 慕容珏拍着她的肩,声音哑得厉害,“我跟新帝说,让他妹妹进太医院的药童房,管吃管住,将来还能学医术,不让阿福白死。”
苏瑶点了点头,把莲花佩贴身放好,转身往药圃走。药圃里的雪莲还开着,淡白的花瓣在夜风里轻轻晃。她得熬更多的解药,得给受伤的弟兄换药,藩王丢了粮草,肯定会发疯,接下来的仗,更难打。
转天一早,亲兵捧着密报冲进厅时,外面的晨雾还没散:“将军!藩王知道粮草被烧,气疯了!怀疑副将通敌,把人给砍了!现在叛军里都乱了,好多人想投降!”
秦风拿着密报,嘴角带笑,可眼底还有忧色:“藩王现在众叛亲离,再加把劲就能平叛了!就是那邪医…… 还在帮他做毒剂,咱们得小心。”
“我已经让人查邪医的下落了,” 慕容珏说,“听说躲在北狄边境,等抓住他,就能拿到所有毒剂的方子,彻底解决这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瑶安堂的药圃就没断过人。苏瑶蹲在地里采雪莲,小豆子在旁边帮着晒活水莲,李默熬药的火就没熄过,春桃姨也来帮忙,把晒干的药粉包成香囊。药香飘满了整个院子,可没人说话,连风都带着点沉。
这天傍晚,苏瑶正搅着药锅,慕容珏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个明黄的卷轴:“新帝的圣旨,说等平了叛,封你为‘护国医卿’,瑶安堂也改成太医院分院,让你把医术传给更多人。”
苏瑶接过圣旨,指尖抚过上面的字,忽然想起阿福。他之前说,等打完仗,要带妹妹来瑶安堂,让她跟着学认药。她抬头看向药圃,雪莲开得正好,淡白的花瓣在夕阳下泛着光。
“等平了叛,咱们去阿福的家乡看看吧。” 苏瑶的声音有点轻,“他说他妹妹喜欢吃糖,咱们给她带点桂花糖。”
慕容珏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沾着药粉,有点凉,却很坚定:“好,咱们一起去。再在瑶安堂办场义诊,让所有百姓都能看上病,不辜负阿福,也不辜负那些为了太平拼命的弟兄。”
夜色渐深,雁门关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像串在城墙上的星子。苏瑶站在药圃里,看着手里的莲花佩,佩上的纹路被月光照得清晰。她知道,路还长,可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心里的念想还在,就一定能等到太平的那天 —— 到时候,阿福的妹妹能笑着认药,边关的风里,再也没有血腥味,只有雪莲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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