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雕花窗格，洒在林小乐那张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大床上时，他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大”字形姿势，沉浸在与周公大战三百回合的酣梦中。梦里，他正穿着大裤衩人字拖，在空调房里吃着冰西瓜，看着星爷的电影，快活似神仙。
然而，神仙的好日子，被一阵轻柔但执着的敲门声打断了。
“二少爷，您醒了吗？该起身洗漱了。”门外，是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声。
林小乐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空调房、冰西瓜、周星驰……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古色古香的房间，身上滑不留手的丝绸睡袍，以及门外那一声让他头皮发麻的“二少爷”。
现实，无情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我醒了，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林小乐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对着门外喊道。
他一个现代社畜，哪有过这种被人伺候起床的经验？自己穿衣洗脸，难道不是人类的基本生存技能吗？
门外安静了片刻，那个声音带着一丝为难和惶恐再次响起：“二少爷，这……这不合规矩。夫人吩咐了，要好好照顾您。您若是不让奴婢们伺候，夫人会责罚我们的。”
得，还用上了“职场 pUA”这一套。
林小乐无奈，只能投降：“行行行，那……那你们进来吧。”
门被推开，鱼贯而入的，是四名俏丽的丫鬟。为首的正是春香，她如今被华夫人提拔为林小乐的贴身大丫鬟。只见她们一人捧着崭新的衣物，一人端着盛满温水的铜盆，一人拿着毛巾和青盐，还有一人提着食盒，分工明确，训练有素，整个流程看上去比医院的特护病房还要专业。
林小乐坐在床边，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送上流水线进行加工的零件。
“二少爷，请更衣。”春香红着脸，低头说道。
林小乐下意识地抱紧了胸前的被子，警惕地看着她们：“等……等等！我自己穿！”
他一个大男人，让四个小姑娘围着给自己穿衣服，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就是性骚扰现场啊！
在林小乐的强烈坚持下，春香等人只好退让一步，只在旁边“指导”他如何穿戴那套繁复的少爷常服。里衣、中衣、外袍、腰带、玉佩……一套流程下来，林小乐出了一身的热汗，感觉比跑了一场五公里还累。
“我的天，古人每天光穿衣服就得花半小时吧？这效率也太低了。万一早上想上个厕所，等衣服穿好，估计都……咳咳。”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笨手笨脚地系着腰带。
洗漱的过程同样让他备受煎熬。用柳枝蘸着青盐刷牙，那感觉，酸爽得让他直掉眼泪。他无比怀念现代社会薄荷味儿的牙膏和柔软的牙刷。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丫鬟们又摆上了一桌丰盛得令人发指的早餐。水晶肴肉、蟹粉汤包、碧玉小菜、燕窝粥、莲子羹……足足八样，精致得像是艺术品。
林小乐看着这一桌，想起了自己穿越前，每天早上都是在地铁口花三块钱买个肉包子，边走边啃。巨大的贫富差距，让他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
“那个……春香啊，以后早餐不用这么麻烦，给我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就行。”林小乐商量道。
“啊？”春香愣住了，“二少爷，这怎么行？您的饮食起居，都有定例的。要是让夫人知道您吃得这么……这么简朴，会以为是奴婢们照顾不周。”
又是夫人……
林小乐感觉华夫人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这个“二少爷”，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像个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毫无自由可言。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筷子，心中哀嚎：“算了，就当是公司福利好吧。免费的五星级酒店自助餐，不吃白不吃。”
享用完（或者说“被迫消灭完”）早餐，真正的考验来了。
刘妈妈亲自过来传话，说太师在书房，要见他。
来了！最终 boSS 面试环节！
林小乐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别扭的衣服，跟在刘妈妈身后，向着华府最核心的区域——太师华文邦的书房走去。
华府太师，当朝太子太傅，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是文官集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态度，将最终决定华乐这个“二少爷”身份的合法性。
书房里，檀香袅袅。年过六旬的华太师，身着一袭素色儒袍，须发微白，面容清癯，正坐在书案后，手捧一卷古籍，神情专注。他身上没有官场大佬的压迫感，反而有一种渊渟岳峙的学者气度，但那不怒自威的眼神，却让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
“老爷，乐少爷到了。”刘妈妈恭敬地禀报后，便悄然退下，顺手关上了门。
林小乐心中一紧，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场博士论文的答辩现场，主考官还是那种最顶级的学术泰斗。
他定了定神，上前几步，按照路上刘妈妈紧急培训的礼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孩儿华乐，拜见……父亲。”
这一声“父亲”，他叫得无比艰难，舌头都快打结了。
华太师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眼，目光如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抬起头来。”华太师开口了，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小乐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知道，这时候任何的心虚和躲闪，都会被无限放大。他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迎着对方的目光。
“佩兰都与我说了。”华太师淡淡地说道，“王尚书府上，你做得很好。有胆，有识，有谋，更有仁。不畏强权，不堕华府之名，很好。”
一上来就是一顿猛夸，林小乐反而更紧张了。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孩儿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他谦虚地回答。
“分内之事？”华太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的‘分’，又是什么？”
来了！压力面试的经典问题！
林小乐大脑飞速运转。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是在考他的自我定位和格局。回答自己是华府下人？太卑微。回答自己是华府少爷？太轻狂。
他思索片刻，沉声答道：“孩儿以为，生而为人，当有‘三分’。一为立身之分，当修身正心，不愧于天地；二为处世之分，当格物致知，以才智益于家国；三为立命之分，当心怀天下，以仁德泽被苍生。孩儿如今蒙父亲、母亲厚爱，忝为华府之子，更当以此‘三分’为己任，上不负家族荣光，下不负百姓期盼。”
这一番话，是他结合了儒家思想和现代价值观，临时攒出来的“标准答案”。既表达了个人修养，又点出了对家族和国家的责任感，格局瞬间就打开了。
华太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个出身市井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见地。这番话，比他那两个只知玩乐的亲儿子，说得要深刻百倍。
“说得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华太师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他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听闻，你与华安一同，研制出了那‘玉肌清露’，还想出了诸多新奇的售卖法子。你对‘商贾之事’，似乎颇有心得？”
在古代，士农工商，商为末流。华太师这个问题，暗藏机锋。如果林小乐只谈利益，便会落入“重利轻义”的下乘。
林小乐心中早有准备，躬身道：“回父亲，孩儿以为，商贾之事，本身并无高下之分，关键在于‘道’。以‘道’经商，则利国利民；以‘术’经商，则唯利是图。所谓‘商道’，其核心在于‘流通’二字。”
“流通？”这个词，再次引起了华太师的兴趣。
“正是。”林小乐开始了他的“私货夹带”，“天下之财，譬如一池之水。若水流不动，则为死水，久必腐臭。若水流不止，则万物得以滋养，生机勃勃。商业流通，便如这活水。货通南北，物尽其用，则百姓富足，国库充盈。‘玉肌清露’虽是小道，但若能以此为始，将我朝之丝绸、瓷器、茶叶，通过更有效的‘商道’销往四海，换回真金白银，则于国于民，皆是大有裨益之事。”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营销理论”，包装成了“宏观经济学”和“国际贸易”的概念，直接把格局从一个化妆品生意，拔高到了国家战略层面。
华太师彻底动容了。
他看着眼前的林小乐，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他一生都在钻研经世济民的学问，却从未有人能将“商”之一道，讲得如此透彻，如此大气磅礴。这已经不是“术”，而是真正的“道”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自林小乐进门以来的第一丝真正的笑意。
“好，好一个‘流通’之说！佩兰这次，确实为我华府寻来了一块绝世璞玉。”他站起身，走到林小乐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儿子，华府的二少爷，华乐。文、武二人顽劣，日后，你当以兄长之身，多加教导。”
这一扶，代表着华府最高掌权者的最终认可。
林小乐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这场面试，他通过了。
“孩儿，遵命！”他再次躬身行礼，这一次，那声“孩儿”，叫得顺畅了许多。
从书房出来，林小乐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浑身都快虚脱了。但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径直去了华安的院子，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刚进院子，就看到华安正对着一堆账本和订单发愁。寿宴之后，“玉肌清露”彻底火了。京城各家王公贵胄、富商大贾的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华府的门槛都快被送礼求货的人给踏破了。
“安哥，为啥一脸便秘的表情？”林小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说！”华安没好气地把一本账册丢给他，“你自己看看！现在订单都排到三个月后了，我们那小作坊一天撑死就生产百十来盒，根本供不应求！还有，已经有黑市把我们的礼盒炒到三百两一套了！更可气的是，市面上出现了七八种仿冒品，什么‘冰肌玉露’、‘神仙玉膏’，包装学了个七七八八，里面的东西就是猪油混香料，差点把人脸用烂了！”
林小乐拿起账本翻了翻，又听了华安的抱怨，非但没愁，反而笑了。
“这不都是好事嘛！”他说道。
“好事？”华安眼睛一瞪，“哪里好了？”
“订单多，说明我们是爆款；价格被炒高，说明我们是奢侈品；有仿冒品，说明我们是行业标杆！”华乐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开始了他的“商业讲座”，“这些问题，都说明了一件事——我们该从‘小作坊’，升级为‘品牌化公司’了。”
他拉着华安坐下，拿起树枝就在地上画了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闷头生产，而是三件事。第一，扩大生产。我会跟母亲说，专门划出一个大院子，招募一批可靠的丫鬟仆妇，由春香她们当‘车间主管’，搞标准化流水线生产，把产能提上去。”
“第二，打假维权。这事简单，让华府的管家出面，以太师府的名义，去官府备个案。谁敢再仿冒，直接抓人抄家。顺便我们再搞个‘防伪标识’，比如在包装盒的特定位置，做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暗记。安哥你艺术细胞发达，这个交给你设计。”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饥饿营销和渠道管理！”林小乐眼中闪着精光，“我们不能谁来都卖。从今天起，‘玉肌清露’只在京城三家最高档的绸缎庄‘限量发售’，而且只卖给办理了我们‘华府雅集 VIp 卡’的客人。想要办卡？行啊，预存五百两银子。这叫‘筛选优质客户’，也叫‘建立品牌护城河’。”
华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这些新奇的名词和骚操作，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你……你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看着侃侃而谈的林小乐，由衷地感叹道。
“这叫专业。”林小乐得意地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道：“二少爷，安少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东厂的番子，指名道姓，要……要见二少爷您！”
东厂？！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林小乐刚刚燃起的意气风发。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知道，宁王的报复，或许迟到了，但绝不会缺席。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一张王炸。
宁王，竟然能直接调动东厂的人！
他口袋里的，木制胶片盒，仿佛感应到了危机，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
林小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知道，自己作为“华府二少爷”的安逸日子，可能一天都过不上了。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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